胡子卿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汉威昨晚生挺着一身的伤痛,颤抖了行文措辞写给兄长的家书。这俨然就是封“悔过书”。多么滑稽又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这跟晚清前朝,被县官大人大堂上剥去了裤子一顿板子后,还要起身叩头谢恩的迂腐的前朝遗风有什么区别。张继组暗自喃喃道:“我当他辛苦了一晚写了什么檄文呢?原来如此。老杨你可真是够狠。”
“‘龙文鞭影’,杨家的骏马看来是不用‘鞭影’就会‘自策’呀!”荀晓风感怀说。
杨汉辰嘴角掠过丝轻蔑笑意,接过那信扫了一遍,揉了一团转手扔进杂物筐。
“你做什么?”张继组跺脚捶了汉辰一拳,忙捡回那封揉皱的信,“你若见了汉威兄弟昨晚给你写家书受的那份苦~~唉~!~你真忍心~~”想再大骂他,却还是收敛了说:“明天同我们一道去上海看看威儿兄弟吧,你好歹说些软话,好让他安心养伤。门牙都被你打掉了,你也够辣的。”
杨汉辰还是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我明天一早要赶回龙城,舍弟的事,就叨劳二位兄台了。”
“汉威怎么有你这么没心肝的兄长?”胡子卿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汉辰对胡子卿抱抱拳说:“汉辰有不敬的地方胡司令海涵,还是那句话,杨家的事不劳胡兄操心,胡兄自顾周全就不易。”
言语间就是‘你胡子卿自己管好自己的事就不错了!’,听得小荀和继组大惊,胡子卿上前几步,扯了汉辰的衣领十分冲动的骂到:“你混蛋!”
“我杨汉辰混蛋与否也与胡司令无关!”杨汉辰仍然神色从容。
“你们这是干什么?”张继组急得摩拳擦掌在旁边左拉又劝,胡子卿就是没松手。
杨汉辰蔑视的看了胡子卿说:“胡司令再不松手,就别怪杨某得罪了。”
眼见了剑拔弩张,周围围观来了不少人,劝的劝说的说,就是没人敢近前。
“干什么呢!成何体统?”何先生被通知了紧赶过来劝解喝止着。“成何体统!”
胡子卿松了手,同汉辰怒目对视。
“你们两个这算什么?用不用现在就各自回去提兵来见,再打个第二次‘中原大战’给世人看看!简直胡闹!”胡子卿不甘的松手,怒视着杨汉辰骂了声“什么东西!”转身就走。
杨汉辰整整衣领,不作声色。
何先生把二人带到个房间训斥了一番,二人谁也没讲出个究竟,因何朋友反目到动手的地步。
何夫人也十分奇怪子卿举动的失常,胡子卿潇洒风流十分注意绅士形象,而且脾气温和,很少有人能惹他暴怒。
何先生叫了张继组来问个究竟。张继组才支支吾吾把他如何玩票儿捧名角儿二月娇,如何帮他四处托人寻找失散的兄弟,又是如何托胡子卿帮他去窑子赎人,害得汉威无辜受累。及二月娇跟他讲的所有经过一一道明。又提到报纸如何凭空臆测的诋毁汉威的声誉,招来古板的杨汉辰飞去西安对汉威痛加捶楚,导致杨汉辰和胡子卿起了争端,及汉威遍体鳞伤的惨状。又说了刚才杨汉辰如何不听解释,过分的行为引起胡子卿的激动言行。张继组说得追悔不已,承认一切祸端都由他而起。
“你就不能不沾染这些龌龊事,学些上进的东西!”见丈夫对张继组痛斥,何夫人怕丈夫按耐不住脾气又要打人,忙轰了张继组先回避。委婉的劝告说:“我就看那杨汉威是个规矩文静的孩子,不象胡乱来的。看来还真是冤屈了他担了恶名,平白害得子卿和杨汉辰反目。”
何先生也叹口气说:“这也难怪杨汉辰误会,那种风月场所,就象臭鱼之肆,一脚踏了,沾了腥臭是洗说不清的。”
“好端端个孩子,眼见的亲事也丢了,差事也丢了。”何夫人叹息着,又灵机一现说:“我看tracy跟他到素有好感。”
“夫人,为时过早,缓缓再议,不在一时~~”何先生劝说,“倒是子卿的鲁莽作为要好好管束!”
“你没听张继组说,今天的事情也不都怪子卿,想不到杨汉辰怎么也这么不尽人情。”何夫人说。
何先生哼了一声:“要说杨汉辰这个人,年纪轻轻,行为处事却深不可测;哪里象子卿年少单纯,率性胡为。若说做下属,杨汉辰是不可多得,只是~~”
“我看杨司令对谁都不冷不热,原本以为子卿没心没肺的性子跟他互补了投缘呢。看来这回也生掰了。”
停车场,张继组丧气的发动车,胡子卿坐在副座上耿耿愤懑。远远的,杨汉辰迎了车头走过来,拉开胡子卿一侧的车门,胡子卿没理他。
汉辰从怀里掏出一快手绢,冷冷的对他说:“拜托胡司令帮我把这个物件转交舍弟。”
胡子卿瞥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嗯’了一声没回头。汉辰帮他带上车门转身走了。
胡子卿捶了下车头,张继组好奇的问:“什么东西?”
胡子卿抖开手绢,一个东西掉了下去。二人连忙借着光亮寻找,胡子卿拾起一颗系着红绳的挂件,是他熟悉的那颗‘豹牙’。记得汉威苏醒了不久,就急切的求他去寻过这颗遗落的,他平日不离身的‘豹牙’。他曾派人去饭店遍寻也没找到,也不知道到底那场大难下,汉威把这颗老七的遗物遗失在了哪里。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汉辰手里,又为什么此时托他交还给汉威。
折返回上海,已经是次日的下午。
张继组和胡子卿一同敷衍汉威,并没提到如何同杨汉辰发生口角的事情。汉威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破了的伤口已经开始逐渐结痂,只是青紫的伤痕愈发的色泽深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