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汐坦荡的望着千夜,甚至连羞愤都忘却了——
“你的雇主,茗仑做的……不过我是自愿的,不这样,我逃不出来……如此的结果,你可满意?你们一个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牺牲什么都无所谓!又何况是我这种不干不净、可以随便玩弄、早就尊严尽失的人!背地里我这样的人,为你茶余饭后添了不少笑料吧?千夜……我再也不会信你!”
明明想要更加决绝,可眼泪却那么不争气的滚落下来,单薄的身子在前后两个男人的注视下瑟瑟发抖,那么屈辱……那么无助……
“梵汐……”
逸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至此,之前王府出来的“梵汐”是茗仑找人冒充的,他已经猜了个大概,恨自己的不小心才把他送入虎口……可是现在自己狼狈的情形,怀中的梵沐已经陷入了昏迷,自己自身难保,又有什么立场去安抚他?
不料,却听“咔嚓”一声——
千夜手中的双刃合璧,单刀却入了怀,一步步的靠近,靠近的那么小心翼翼……这份小心,不是对逸尘的防备,而是生怕自己的动作有一点点激烈,都能把这个已经绝望的仅剩躯壳一般的人震碎似地。
“你们走吧——”
无奈也好,妥协也好……这一刻,这个人,让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却不知道是不是还来得及。
……
就在逸尘万般担心却又别无选择的看了梵汐一眼,单手抱着梵沐破窗而出之后——
“把我留下,算是人质?还是放了他们的交换条件?”
“如果我说都不是呢?你会不会离开我?”
“会——”
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柔软身体,并不挣扎,回答却是那么斩钉截铁!
千夜抿着唇,许久,才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
“那就当是吧!我好像离不开你了,我喜欢你,汐儿,我喜欢你!现在茗仑王败露,北冥谋反一说不攻自破,你可以放心了……如果我放下所有的事情,你愿意跟我远走高飞吗?我是真心的想要对你……”
“别!反正我只有听凭你摆布的份,但是别说……别让我再信以为真……”
——怀中的人,正用最平淡的方式,向他表达着最惨烈的绝望。
……
变天
一夜之间,变天了。
逸尘昨晚单手抱着“三年前已经被太后赐死”的梵沐,跌跌撞撞撑到回宫,便一头倒在寝宫门前,道出了茗仑谋反后便晕厥了过去,一时间整个后宫乱作一团;当晚,御林军包围茗仑府的时候,茗仑倒不是全无准备,只可惜才从地宫出来还没等考虑是出逃还是把梵汐抓回来……便被丢进了天牢。
……
梵沐悠悠转醒,疲惫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身边的老头他认识。
就因为认识,才意识到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御医——”他一脸苦相的轻声唤着。
想不到兜兜转转,他这“已死之人”终究还是再次回到了皇宫大内。
“梵沐大公子--”老头看他醒来,不由松了口气,赶忙转身招呼,“您脱离危险太好了。”
“是吗?哪里好了?”他苦笑着,“逸、哦不、陛下如何了?太后她……有什么旨意吗?”
因为儿时跟这个老太医混得颇为熟稔,说话倒也不需要太过小心……只是即便如此,他依旧讨厌深宫的繁文缛节,更讨厌那些枝枝蔓蔓的关系、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也许……那时候把他带回来是逸尘能够救他活命的唯一办法,可到头来还不是被太后再杀一次?“死”都“死”了……现在一道“欺君之罪”下来,恐怕还要连累旁人!
御医叹了口气,深谙这位大公子的性格,只好硬着头皮一一作答——
“半个时辰之前,陛下也脱离了危险,只是陛下身上的麻药极为奇特,脸上因为中毒很少勉强清除了毒素……但是右臂却暂时还是抬不起来,需要一段时间散药,现在其他御医们正在研究应对之策……而您住在这里的事,恐怕太后娘娘早就知道了,您也应该知道,当年那三尺白绫,太后娘娘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御医算是老臣子,比别人看了更多这深宫和朝堂风云变幻的过往,看多了,便也只是有更多的无奈和叹息罢了。
“恩,御医无需多言,你们做臣子的,更怕言多必失不是吗?”
——梵汐轻声一叹,对方要安抚自己些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太后从小疼他远远超过梵汐,俨然当做半个儿子在养,有时比起茗仑和逸尘来,自己和那个女人也许还亲密更甚些……谁曾想,养着养着,天天和逸尘在一起竟玩出了了不得的感情,那是据江山社稷所不容的,于是那个女人一向都知道什么更重要,第一个要维护的,毕竟是自家的江山和亲生的儿子,给他的……也只能是三尺白绫……
难过……也许真的有吧?但是当他“死”去的那一刻,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太后现在打算怎么办?
——再杀他一次?
上次诈死的事,皇家未必丢得起这个脸!而且宰相府和老太后关系密切,上一次那个女人已经是得罪了宰相一次,他们之间互为靠山,这次说不定能买家父一个薄面,更何况那女人对自己也是有些舔犊之情的……
如果能大难不死的话,重回蓝香宫是不大可能了,交给红莲吧,自己回去只能连累他们……看来他也只能再任性一次,离家出走好了,仗剑天涯,也许再过一些年,逸尘手里的大权握实、心里若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