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背地里鼓捣什么。”商枝皱着眉说,“日巡告诉我,他看见夜巡最近总往六案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
六案是六案功曹,负责把上面的公文或诏书及时地发送给各个部门,也存储着历来公文的记录。
范无救不以为意:“那么多疑干什么,说不定是去看诏书了呢。”
商枝摇摇头:“他还往大殿跑,就是秦广王那个殿,那边不是存着人间生死的记录吗。最近他还总躲着我,我找他他也磨磨蹭蹭地不来,不知道到底是在干什么。”
范无救也觉得事情确实有点不对了,思索片刻后,问:“你找他问过没有?”
“问过,他也不说,就说查个东西罢了。”商枝伸手出来,看自己手背上的青筋,心不在焉道,“我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感觉我这里有人心术不正啊。”
鬼王商枝和麾下所有的巡使都有契约,每一个人为她所用,也都必须对她忠诚。凡有一点欺瞒和歪了心思,她都会有感觉。
范无救问:“是夜巡吗。”
“不知道,签的契约太多了,都是对我单向的,分不清谁是谁。”商枝把手握成拳,轻声问他,“你觉得他会偷偷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不像。”范无救说,“他一向心思很正。”
“是啊,”商枝悠悠道,“可正了,那块木头。”
范无救撇她一眼。
果然,商枝往后一靠,生无可恋地大吐苦水:“我让他向东他就肯定一路往东去,拐都不带拐一下的,我让他给我泡咖啡他就不带给我拿牛奶和糖精的,我让他滚出去他就真的往地上一躺,直溜溜地往外滚——哎你说他那个脑子是不是钢筋混凝土做的,怎么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呢?”
范无救不想说话,他就知道商枝这鬼严肃不到最后。
“日巡就不一样了。”商枝悠悠感叹,“日巡就是很会,我让他泡咖啡,他就给我端盘子拿搅拌勺牛奶冰块糖精全给我拿来,哎,夜巡啥时候能学学他。”
“夜巡挺好的。”范无救说,“你别嫌他。”
“别说夜巡了,我说你,”商枝指指睡得很死很香甜的白无辛,“我看他今天这么呆里呆气的,跟个小傻子似的,你不会不习惯?”
“还好。”范无救说,“跟以前一样可怜,没什么不一样的。”
“全地府也就你觉得他可怜了。”商枝说,“你上地府大道上问问去,谁不觉得他谢必安是个混世魔王。”
范无救翻了个白眼,暴言暴语了一句:“你们懂个屁。”
“哈!”商枝大声一笑,道,“你也别太心大了,他可是又在阳间过了一辈子了,指不定这辈子有了什么初恋之类的,移情别恋了也说不定啊。哎,我看他孤儿院认识的那个叫小歌的小姑娘就不错,对他挺好,说不定是彼此生命里的一道光呢?”
范无救压根不信:“你少来,没那回事,不可能。”
商枝乐了:“不不不!”
睡梦中的白无辛忽然哼唧了一下。
二人一下子闭上了嘴。
范无救怕他被吵醒,赶紧瞪了商枝一眼。
商枝立刻闭麦,翘着兰花指捂着嘴往身后墙上一贴。
白无辛哼唧了会儿,在梦中呓语:“范无救……”
范无救一怔,脸上微微一红。
白无辛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睡得表情皱起,不太高兴地接着叫他:“范无救……”
范无救眼睛里很明显地亮起了光,嘴角抖了抖,在努力压抑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商枝放下捂嘴的手,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
饱了,娘的。
他正要坐起来,梦里的白无辛突然很用力地“唔”了一声,眉头深深皱起,喃喃嘟囔:“不对,不是……”
范无救:“?”
商枝:“?”
白无辛说:“不是……范无救。”
“陆回。”
小屋子里的空气瞬间直逼冰点。
商枝都不敢看黑无常了,他从来没从黑无常身上感受过如此腾腾的杀气。
偏偏白无辛还在梦里傻傻一乐,很开心地在梦里叫:“陆回——”
黑无常身上轰地迸发出强烈阴气,气场强到脚底生出了个血色法阵,猛烈地往上吹狂风,把他卫衣的兜帽和头发吹得飞起。
连商枝的一头长发和长衣都被一起吹得乱七八糟。
商枝惊恐万分,作为鬼王,他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鬼命在范无救这里受到了威胁。
他惊恐地看向白无辛,这小傻子还在梦里睡得香甜。
快醒醒啊!!
商枝在心里撕心裂肺大声呼喊:傻子!叫错名字了!!
刚想着,狂风忽然消散。
商枝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地看向范无救。
突然收起气场的范无救脸色漆黑,衣发乱糟,居高临下地低眸盯着睡觉的白无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