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会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小墨,一身青衣,笑意盎然的样子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浑身带伤回到极乐宫,第一次在他怀里变得软弱不堪。
有些略带撒娇似的说出了那几个字──怕疼。
小墨,我一直好怕疼。
他漆墨般的瞳仁里闪过不知所措的慌张,但是还是抱紧了我,
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轻声说:凛熙,以後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他以为我睡了,其实我已经悄悄把他说的每个字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有些幼稚又奇怪的心理,那时辨不清他的真心。只是觉得听在耳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有时候想,其实喜欢上他或许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真的记不清楚是什麽时候,能记起来的,只是那种笨拙得有些可笑的,喜欢的心情。
可是真的,没有後悔过。
有些别别扭扭的走过了一辈子,回想起从前,心底泛起的亦只是淡淡的柔情和怀念。
……
两个人後来终於找到一段时间可以一起去江南。
那时正是春回地暖的时节。
烟桥柳细,草长莺飞。我们策马并肩,走过一片片的明媚阳光,江山如画。
面前,是一碧千里的茫茫草原。
策马狂奔,青草的香气浅浅淡淡,马蹄声声清脆,彼此放肆地追逐着,一起奔向那芒碧绿的尽头。
那一刻,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我终於觉得,生命仿佛静止,自己终於找到了此生的归宿。
番外:印月殿下的复出(上)
“大家都知道了,这地煞恶魔武功奇高,招式诡异,简直就像是从炼狱中归来的恶鬼一般。现世之後,更是从未遇到三招之敌……江湖里可谓是──人心惶惶,一片混乱!而就在这个危急万分的时候,不败剑神夙墨拿着手中号称无敌的长剑,向这地煞恶魔下了战书!”
茶馆里顿时一片叫好声。说书先生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喝了一杯茶,这才摇头晃脑地继续道:“剑神夙墨那是何等人物?老夫当时有幸在封禅台最近的茶楼里观战──只见那剑神夙墨,衣袂飘飘,凌波飞仙一般御剑而来,看那个架势,距离飞升位列仙班也是不久矣。”
我“噗”的一声就喷了一口茶水,坐在身旁的那人脸藏在黑色斗笠下,可是却依旧仿佛感受到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可是坐在茶馆里的人却有些不乐意了,说书先生更是眯起眼睛问道:“这位客官,您莫非是觉得剑神夙墨不配升仙?”
我瞄了一下周围越来越不满的群众,立刻狗腿地笑了笑说:“怎,怎麽会呢……剑神夙墨都不配升仙,那谁配啊?”
说书先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讲了下去:“这剑神夙墨一拔出剑来,那股无敌的气势,让我一下子觉得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愚蠢了!诸位知道我为何忽然觉得自己愚蠢麽?”
老先生很是得意地扫试了一下大家茫然不解的面孔,这才继续道:“因为那时候,我忽然明白了,这剑神夙墨,根本就是无敌的嘛!既然剑神夙墨是无敌的,那我之前又担心什麽嘛?地煞又怎麽能是剑神的对手嘛?我只要坐在那里看戏不就好了嘛!”
我这次整个人!铛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说书先生皱起眉毛:“这位客官,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我身旁的男人在斗笠下轻轻一笑,低声说:“老先生请继续讲,不必在意他。”声音低沈而性感,又带着隐隐的慵懒邪气。
说书先生似乎也看出说话的男人不是一般人物,就点了点头开口了:“这决斗一开始啊,顿时就是一片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我看那地煞攻势凌厉,招招都似乎是要夺了剑神夙墨的命一般。反观剑神呢,闲庭漫步一般,真是跟仙人一般的气度啊……”
紧接着,又是一片长篇大论,老先生终於在群众的叫好声为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最後,剑神用剑尖指住地煞的喉咙,并告诉地煞,只要他改邪归正,那麽剑神不会伤他性命……地煞犹豫了片刻,猛地跪下,并立誓说要永远追随无敌的剑神夙墨!”
茶馆里又是一阵喧哗热闹的喝彩声。
我身旁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手里折扇啪的一声合拢起来,修长的手指一个轻转,扇柄已经倒冲向我。他手掌微动,扇柄则挑逗似的抬起我的下巴。
“剑神夙墨,好威风啊……打得地煞跪地求饶恩?”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扇柄同时慢慢地下滑,在我喉咙处危险而暧昧地打着圈。
“印月……”我讪讪地笑着,满脸献媚的表情。
“走吧,这个问题,我们可是要好好的……商讨一下……”他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哭丧着脸站了起来,却也只能服服帖帖地跟在他身後。
走上了官道之後,他随手就把头上的斗笠扯了下去,霸道地一把揽住我的腰。
一头瀑布似的黑发被碧玉色发簪松松挽起。
那双又细又长,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目带着摄人夺魄的邪气。
可是最耀眼的,还是眉尾处,那一直延伸到发际的──艳丽刺目到了极点的火凤。
地煞──萧印月!
那天,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打起来。他的功夫的确诡异强横到了极点,但是终究还是照我练到大圆满的至尊极乐差上了一筹,我们的问题不是输赢,所以我又怎麽可能真的跟他动手。
但是他倒是毫不留情,一顿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的蹂躏乱揍,把我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锤到了地底下,直到我浑身上下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人家印月大人才微微一笑,把我从土里拉了出来,顺手就捏了一下我的下巴,笑眯眯地说:“好了,我玩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