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妹儿坚定地目光,不乏威胁的笑,“靳氏矗立超过五十年,为本埠贡献无数真金白银,靳生本人的慈善奖杯,可以?摆满一储藏室……这样的社会影响力和贡献度,值得一次法外开恩。”
从朱府出来,风里已有微弱花香,初夏栀子,雪白摇曳在?路边,棠妹儿上车前,掐了一朵,放在?车里的驾驶台上。
草叶无声?,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内心空且静。
——
等消息的日子,也不是只有煎熬。
棠妹儿个性务实,不爱伤春悲秋,所以?,利用这段时间,她豪掷重金,入手了一栋屋。
买房子的时候,棠妹儿把价位适中的海景房,都看?了一遍。
当然,受限于工作太忙,她看?的是图,中介小姐送上来的所谓360度全视角宣传画册,确实样样精美。
但图就是图,吹嘘在?外,没?有亲自体验过,棠妹儿不敢轻信,最后?挑来选去,她又选了薄扶林道的一套。
那里位置和景观,她熟悉,也喜欢,就是价格……稍稍超过预算。
她曾经问?过Ms齐,“我想?让公司补贴我一下,这种情况,报告要写给谁。”
Ms齐有点惊讶,“靳生没?有教过你?”
棠妹儿清澈摇头,却语带讥诮:“没?有呢。他自己富可敌国,却只肯教我当牛做马。”
Ms含笑,“棠大状你就是总裁,自己给自己发薪水,只要不离谱,董事会没?人管……这样,我替你把薪水调高三倍,到人事那里登记一下,然后?再替你预支三年薪水,这个星期到账,你看?够不够。”
大笔一挥,签下她的安身?窝。
以?前不知道,身?居高位,原来这么快乐,亏她刚接手公司时,痛苦到想?死,现在?觉得,当这个总裁好像还能再坚持一下。
棠妹儿有坚持到地老?天荒的毅力,但情况再次改变。
朱议员传来消息,特赦令批准了。
这么快,还以?为要等半年或者更久,本来担心赶上九七,会不会发生变化,但都没?有,才两个月的时间,靳斯年获准出狱。
特赦状,赦刑不赦罪,案底反正留下了,不知道算不算给这男人添一道风味,当他走出囹圄闸门时,浑身?线条轮廓没?得挑,尤其不能对视那双眼。
三十六岁老?男人,监狱里面走一圈,再出来,管你天塌地陷、海水倒灌,都被他稳稳压在?眼底,岿然而震慑。
无人不心颤,仍旧走到他身?边垂手要叫一句“靳生”的程度。
棠妹儿站在?一排黑车的最前方,踟躇了一瞬。
靳斯年先朝她走过来,黑影如山倒,毫不犹豫将?人抱在?怀里。
男人坚硬发烫的怀抱,挤压得人胸腔剧烈发疼,棠妹儿说不出话,好像也不需要说什么。
鼻腔里的酸意,已经将?她溺毙。
法庭上的绝望,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晴日安静,四目相对,好像轮回后?再相见。
靳斯年牵她手上车,棠妹儿没?拒绝,回去的路上,车内沉默丛生,两人各自看?向窗外风景,谁也没?有说话。
男人的手掌干燥温暖,被他紧紧握住,一时片刻,他始终不肯松开她的手。
抵达山顶宅邸,管家出来迎接。
他可能是今天最开心的人,单纯地喜悦,在?见到棠妹儿也从车里下来时,他一脸皱纹几乎挤到一起,再添感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佣人送来一簇柚子叶,老?管家转交棠妹儿。“棠大状,请你来做吧。”
执行?出狱的一套既定程序,棠妹儿趁机挣脱靳斯年的手,拿过柚子叶,为他前前后?后?扫一遍。
靳斯年眼神浓稠,就这么注视着她。
哪怕今日已经看?过无数遍。
棠妹儿穿一件米白色羊绒开衫,头发披散着,可能不是郑重场合,她的妆容很淡,人看?着比法庭上的棠大状温柔许多许多……
“好了。”棠妹儿别过目光,把柚叶送还回去,“靳生逢凶化吉,以?后?一定前途无量,我这个代理律师,职责已尽,先告辞了。”
“我还有事找你。”靳斯年怎么可能放她走。
棠妹儿抬眸,“靳生有什么事?”
靳斯年:“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块说。”
现在?才上午十点,距离开饭,还有两个小时,棠妹儿冒起淡淡的火气,可靳斯年提出的理由?,似乎也难以?回绝。
“我想?先洗个澡,你等我一下。”他说。
棠妹儿面色发冷。
靳斯年一贯独裁,但今天他却没?有像从前一样扭头离开,而是停在?她面前,低头垂眼,无限商量的语气。
“我身?上的衣服是之?前穿过的……穿过没?洗过,让人难受,请棠大状等我一下,我真的需要冲个澡。”
棠妹儿微微错开脸,“请靳生尽快。”
靳斯年上楼了。
棠妹儿一个坐在?客厅等,老?管家比谁都急,生怕她不耐烦,半路跑掉。于是,他一遍遍问?棠妹儿要不要吃水果、要不要吃甜品。
棠妹儿说不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