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彦却蓦地拉住他的手,眼角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他悲戚地道:“你说你嫉妒我,难道我就不是吗?”他试问,“如果人生可以交换,我愿意!你呢,你会愿意换吗?”
恰是这些话,被在门外暂等的刘郁甄听入耳中。
她疾步走进病房,一把拽开了白简,没有一句多的废话:“出去。”
白简被拽过的手腕生疼,有淡淡的指甲划痕。
他走到门口,回身看向白彦。
只见病房内,隐隐约约的黑色雾气朦胧,而白彦融在这片死气中,望着白简落泪,伤心不已。
闪电划破夜空,雷鸣声震得人心中慌乱。
白简收回视线,逃一般地走了,他的右眼皮一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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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夜浓如墨。
白简从梦中惊醒,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在胸腔内急剧跳动,似有破胸而出的阵仗。
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白斯的声音传了进来,语气里满是从未有过的沉重与慌乱。
“彦彦出事了。”
一道惊雷划破夜空的寂静——
白简耳鸣不已,下床时双腿陡然一软,居然有些站立不稳。他的手心和脚心全是麻,脑袋一片空白。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
刘郁甄的哭声犹如荆棘缠裹在白简的心头,而“抢救失败”这四个字,恰似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他。
“是你……”
刘郁甄的手指颤抖着,悲恸地指向白简,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
“你怎么敢的,”她全然没了往日的温婉贵气,崩溃地质问,“你怎么敢对他说那些话的……”
白简被定格在原地,一步都不敢挪动,仿佛稍有动作就会陷入更深的罪责。
耳边依旧是雷鸣造作,暴雨击打着灰色的C市。
刘郁甄痛苦地控诉着,话语如刀是句句割心:“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抢他的养分,害得他一出生就进了监护室。那次落水也是因为你,现在他死了,还是因为你!”
白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然而这一举动更是刺激了刘郁甄,她捂着脸,眼泪潺潺不竭。
“你外公说得没错,是你克了彦彦的命!”她哭道,“我早应该把你丢到那个地方去!我怎么会……怎么会接你回来?”
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就是白简外祖父花重金请来的算命说的,能压白简命数的乔灵镇。
初白简不服,可当残酷的事实直接放在他面前时,他无法开口辩驳。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昨日白彦那些反常的行为,还有自己那决绝要离开的话语……顷刻间,他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泼了个清醒。
白简仿佛是哑巴了。
只觉得白彦对他的报复,让他的胃里泛起阵阵恶心,酸水涌涨到喉咙里,不停地灼烧着他。他捂着嘴,狼狈地干呕起来。
一直沉着脸的白林仲见此上前,怒不可遏地朝他甩了一巴掌:“混账!”
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而第二个巴掌,被迅速站到白简身前的白斯挡住。白林仲愤懑地将白斯甩开,怒火却平息了些许,不再抬手。
白斯的嘴角隐隐有着血迹,漂亮的脸庞毫无表情,沉默如雕塑。
可白简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由于疼痛,他的身形瞬间佝偻起来,趔趄不稳地最终摔倒在地。
地面冰冷刺骨,寒意透过雨季的潮湿迅速蔓延至他全身,他不禁瑟瑟发抖。
在无数的怒骂、质责与诅咒中,他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终于簌簌落下。
漫长的雨夜,击垮了一切该维系的假象。
白简没被准许出席白彦的葬礼。
他大病一场,晕倒在自己的卧室里,醒来时,他的手上挂着吊瓶,家庭医生正在和照顾他的保姆交谈。
白简昏昏沉沉,没听真切,只是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一愣神就是好几个钟头。
其间,白斯回来过。保姆告知说白简食欲不佳,白斯就端来一碗温热的粥,耐心地喂给他。
“哥,你也觉得是我害死了他吗?”
“不是你的错。”
“可如果我答应他,答应会去看他,是不是就……”白简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不过几日,他消瘦了一圈。
白斯顿了半晌,握住了他的手:“别想了,先把粥喝了。”
白简红着眼眶,没了平时的劲头。
“哥,我的手机在哪?我想联系他。”
“他?”
“是乔溯,我想联系乔溯。我回来好几天,他会着急的,会担心我……”白简失魂落魄,像抓一根救命稻草般找寻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