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是一根针,轻而易举扎破了俩人之间鼓鼓囊囊的较劲情绪。
薛清极没有说话,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外间明亮的光线一照,严律才看清这人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本以为薛清极眯了一觉能稍好些,没想到这会儿细看,才发现这人两眼起了血丝,脸色也发白,显然是没休息好。
“你不睡了一觉了吗?”严律边下楼梯边皱眉道,“怎么跟熬夜做贼了似的,这衰样儿。”
薛清极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妖皇好会聊天,你倒是睡得比我好,也没见多康健,至少那淬魂术造出的东西并未奔着我来。”
让他这一挤兑,严律的表情就更臭了,扭头“噔噔”下楼。
他这懒得回答的模样落在薛清极眼里就成了回避问题,剑修的脸上拉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但身体却很诚实,跟着严律一道下楼走出老年俱乐部。
这俩人吵架闹别扭倒是毫不耽误行动,严律开了车还会停门口等薛清极,薛清极还知道老实上副驾拉安全带。
车在清晨的雨雾中穿行,薛清极估计是真没休息好,上车就抱着胳膊闭着眼,头歪到一旁。
严律本来是已经做好了被这人追着盘问的准备,却没想到人家压根不开口,好像已经不把严律的事儿当回事儿了。
这念头一闪过,严律竟然有点儿不知所措起来,他开着车拐过十字路口,半晌憋出句话:“仙门这边儿召集人手调查那胶囊的事情,我晚点儿会去老堂街,族长们差不多晚上就能到齐。”
薛清极闭着眼“嗯”了声。
严律目光扫过附近的早餐摊:“饿吗?停车买点儿吃的?”
他自己是个不知道饿的,就记得薛清极得吃,连自己带过炸鸡薯条等东西过来都忘了,好像薛清极随时都能吃两口才行。
薛清极被他问的心烦意乱,觉得妖皇生来就是来折磨他的。时不时就来招他一下,等他朝前走两步,妖皇又抽身离开了。
他压着心里的劲儿,不想把已经很糟糕的气氛给弄得更烂,但语气多少有些隐藏不住:“随意。”
哪儿想到妖皇竟然拧着眉:“你是不是跟我闹脾气呢又?好好说话!”
语气很有些教训小孩儿的意思。
薛清极睁开眼,脸上带着笑,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严律:“真奇怪,我以往多同你说话多问些事时,你遮遮掩掩,好像我还是个孩童管不着你这位妖皇大人的事情。现在我不想多问了,你好像又不高兴,反倒怪起我来了。”
严律额角青筋“突突”猛跳。
薛清极又平静地看着他问道:“那我到底怎么样你才满意?你到底为什么这样?”
这问题直接把严律给问闭嘴了,他的眉头皱起就没松开,等红灯时手也死死把着方向盘,指节发白。
平时严律气人的时候,薛清极恨不得给他掐死,但真噎到了严律,薛清极的心情却并没有畅快起来,反倒闷得有点儿发酸发疼。
这老妖怪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薛清极恨他这脾性,又知道不是这脾气的话,严律也就不是严律了。
说来说去,薛清极恨的是自己并非最特殊的那一个。
严律住的地方离仙门差不多半小时车程,这半小时因为俩人的沉默像是延长成了三百年。
可算是开到了地方,严律把薛清极放在楼道口让他先上去,自己把车开到车库里停好,再出来时却瞧见薛清极依旧站在楼道口,微微仰头看着铅灰色落雨的天空,等他到了才迈步上楼。
这人几乎已经把“等严律”变成了一种习惯。
严律一路上心里的骂骂咧咧顿时萎靡下来。
回到严律的住处,关上房门,俩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就在这小空间里四散弥漫。
妖皇大人不知为何今天格外沉默,好像是拉不下来脸似的,默不吭声地自己去洗了个热水澡,等薛清极也洗完出来,见他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联系佘龙等人安排事情,脸上显出些许疲倦。
听到薛清极出来的动静,严律头也不抬道:“回头把钥匙放桌上,你自己拿,等雨停了可以出门走走,晚上我就不在家了。”
薛清极“嗯”了声,手搭在客房的门把手上,顿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头疼,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