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爸就是上辈子欠你的,到老了还得天天伺候你。”
“少说两句吧。。。。。。”父亲放下书,佝偻着背从沙发上起来回了屋。
“本来就是,这都三十好几了还啃老,你瞧人家老李家儿子多有出息,工作没几年就在CBD买套房。。。。。。”
床上辗转反侧的白汐感到有无数尖针扎进耳朵里,头疼欲裂,按说他早就练就一身不管母亲如何叨唠都能睡成死猪的技能,毕竟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早听麻了。
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总觉母亲像进了屋在他耳边喊,但当白汐每次费力睁开眼后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白汐腾地伸手要扯过被子盖头,可手指却不听使唤。
心里焦躁的白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刚睁眼去拽被子,却僵在了伸手的动作上。。。。。。
只见一个宽大的棕色翅膀如帘子般遮住视线,白汐眼珠再一扫,两根黄澄澄的硕大“鸡爪子”露出来,还伸着两厘米长黑色尖指甲,如狰狞树杈要把天空戳出洞来。
霎时间白汐汗毛倒竖,猛一撇头看到镜子里赫然出现了一只老鹰,从头到后脖子的每根羽毛都滑稽地打着卷儿。。。。。。
“你大爷!”白汐惊呼,声音变得尖锐,像掐着嗓子在骂。
“臭小子骂谁呢,遭雷劈啊!”母亲已经哐哐凿起门。
白汐感到耳膜要裂开,下一刻却又僵在床上猛然一阵咯咯大笑,声音滑稽而陌生。
“大汐子你是不是疯了。”
“妈。”白汐的嘴一张一合着,“不用遭雷劈,你儿子已经变成畜生了。。。。。。”
白汐斜眼看着镜子里的老鹰,连自己眼睛里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竟也看得一清二楚,还看到大颗大颗泪珠掉落,消失在金棕色羽毛中。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老鹰掉眼泪,也是第一次看到满头自来卷,比母鸡还肥的老鹰。。。。。。
白汐:。。。。。。
“牛大了,在畜生界我也是耻辱,注定还是被嘲笑的对象,我连畜生都不配做吧。。。。。。”
“汐子,瞎叨咕啥呢?”母亲把耳朵贴门上隐约听出哭腔,敲门动作都轻下来:“汐,白汐?来,先把门打开。”
白汐望着镜子里“弱成鸡”的老鹰,下一刻又嘎嘎嘎一阵乱笑,几束布满灰尘的光线在他身上摇来晃去,穿出无数个洞。
老母亲在外头听到白汐疯了般又哭又笑,吓得猛一甩头,“老头子?你赶紧拿东西过来撬锁!这孩子魔怔了,声儿好像都变了。”
“我没事儿!”疯癫笑容如影子般从白汐嘴角掠过,他压低声线显得声音不那么尖锐,“妈,您拿把刀来。”
“啊?”母亲声音抖得更厉害,“大汐子,傻事咱可不能干啊!”
“哈哈,您想哪儿去了。”白汐声音沉稳下来,笑着安抚门外母亲:
“是因为老鹰刚才又飞来投鸡,那母鸡直接飞我床上被我用睡衣罩上了,您不总是嚷嚷杀鸡熬汤吗?您快拿刀来吧,我去窗外躲躲,膈应。”
白汐随后清楚听到门外母亲微微松气的声音。
“哪儿有在屋里杀的,你先把门打开,我把鸡拿去厨房宰。”
“门钥匙压我爸花盆底下了,您受累开一下,我现在不敢动。”
“瞧把你吓得。。。。。。”母亲叨咕着跑去客厅窗台,在掀起第五个花盆时才找到门钥匙,又攥着钥匙飞快走回卧室,一把将钥匙头捅进乌黑的锁孔里。
乌黑云层中嗖地冲出一只子弹头般灰色小鸟,像跳出海面的鱼,却迟迟没再落回去,仅留下身后几道云丝,悬在了半空。
胡尔烈此时在空中滑翔,他身下是由无数圆滚滚云朵挤成的一片棉花海洋。
此时以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滑行的胡尔烈被这个灰不溜秋,没他爪子大的小鸟儿挡住前路。
胡尔烈偏了角度继续飞行,丝毫没降低速度。
轻松追上胡尔烈的小灰鸟就是必胜鸟一族的族长,外号“平头哥”。
它们虽然只有麻雀大小,却是唯一飞得比鹰族快,还能跟老鹰单打独斗的鸟类,后被穹朝大祭司相中,成了除鹰族外唯一混上军衔的鸟类。
平头哥再次追上胡尔烈,还倒着悬停在他眼前。
胡尔烈黑蒙蒙眼珠如一滴浓墨变得深邃幽厉,似渗出黑血,他喉咙一滚,嗓音嘶哑低沉一字一顿:
“挡路者,杀无赦。”
平头哥翅膀一僵,从天上滑下去几米,之后赶紧又追上胡尔烈,老老实实不再超前,声音战战兢兢:
“尔,尔烈王赎罪,白,白———”
“话都说不利索,一紧张就结巴,大祭司当初怎么选你们报信。”胡尔烈倏地加快速度,把平头哥远远甩在身后。
“白汐!”平头哥猛喊一声,再次加速追上前。
“。。。。。。他怎么了。”胡尔烈的声音风轻云淡。
“出,出———”
天边骤然传来一声闷雷,被阳光烤得焦黄的棉花糖已变成一片黑色海洋。
“出什么事了。”胡尔烈声音焦躁,“说重点。”
“变,他变成——”
“变成胡秃鹫了?。。。。。。正常,他昨晚不就已经。。。。。。”
“不是!”平头哥狠狠摇头,“他变成了金雕!”
“什么!?”胡尔烈猛然一个急停,半晌后低笑一声,“这下倒省事儿了,不用离,更不用娶他了。今天天气不错,染个羽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