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玥看着这一出,一脸懵然,眼角余光瞥见柴君岚正盯着自己,蓦地想起自己是谁,守本分地去扶起燕关笙。燕关笙却把她推向青眼鬼,要她先扶青眼鬼,结果两边都不让她先扶自己。她忍无可忍,挺直腰板退了一步:“那你们就跪着吧。”
柴君岚在她身后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燕关笙哟一声跳起来,顺道把青眼鬼强行一拉:“膝盖得留着,要跪也要韩悦来跪。”
柴君岚盯着眼前人的背影,修长的手指伸到她耳垂下方,忽然在她下颚一掐,将人皮面具直接撕下放在指间摩挲,评价了一句:“尚欠火候。”
怀玥捧着忽然凉的脸退了两步,见柴君岚眼底有几分戏谑之意,不满道:“临时做成这样就很不错了!我是怕船上有人害你才过来的!”
霍惊衣也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抬袖擦了擦眼泪。“是有耗子想混上船来,我把他们放倒丢猪圈里了。”他看向柴君岚道:“冒充柴少主手下,实属无奈,还请柴少主见谅。”
柴君岚刚想摆手,顿了顿问道:“我那下属可还安好?”
“小老儿不知,只因船上不见他,才敢扮上他的模样。”霍惊衣刚走出适才的情绪,当下吸了吸鼻子,忽然看向怀玥:“怀姑娘怎么知道是我?”
“……我才不知道是你。我只是知道玄水不可能上船。”怀玥说完,顿时心虚起来,只得王顾左右而言他:“诶,燕家主,当年是谁要杀你?我听说对方是个女人?”
燕关笙脸色一阵变幻:“是女的没错。”
怀玥问:“混上船的歌伎?”
燕关笙道:“不是,是披着严敬义皮囊的女子。”
怀玥有些惊讶,又问:“瞒过你了?”严家在平江,离无锡不远,平日定也常会照面。以燕关笙的本事,一般易容术还骗不了他。燕关笙会受伤,只能说明来人是个熟人。“这人武艺高强?”
燕关笙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只得将目光转向叶芃芃的墓碑前。“她找我要燕家的渡厄经文,我没答应。也许……她并没想要我的命,只是刚巧与芃芃和连玉照面,有些急了吧。多大点事儿,非要闹出人命来,唉……”
霍惊衣急了,跑到燕关笙跟前道:“到底是谁啊?燕家主,那不是你的兄弟,却是小老儿的兄妹啊!你要是怕那人,没关系,你把名字说了,让小老儿一人去对付!成不成?”
这时,却听见柴君岚道:“燕兄,不必说了。”
燕关笙扬长一叹,如释重负,对着柴君岚作揖一拜,可谓诚恳。四人相对无言,只给老童灵和血观音洒酒上香,最终由霍惊衣和怀玥收拾好了,一同返回船上。
怀玥落在最后,边走边想着方才那番话来。一个武艺高强,擅长易容,又与严家当家相熟的女子能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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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到前面调头返航,刚过南竹岭,船身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忽然震荡起来。
水手只道派了俩人下水察看。过了一会儿,就见到有什么浮到了水面上,一块接一块地,船边的水也逐渐变红了。有的水手拿船撸打过来,一块翻过来竟是人手!
啊啊啊——!
船上顿时一阵慌乱,歌伎都在叫嚷着要下船。怀玥在一旁盯着,见那弹琵琶的姑娘十分镇定,别人都在盯着水里的东西,她却拿布擦着琴弦。
元昭安抚不成,骂道:“再吵就下去!”
众歌伎三三两两抱作一团,唯有弹琵琶的歌伎远离众人,靠在了二楼厢房之下的梁柱边,悠悠地弹着《壶山好》。玉珠走盘的音色清澈悦耳,却有几分可歌可泣的惆怅,将思念之意盘走于声声之间。另一个歌伎见状,将地上的琴放回琴架上,配合着弹起来。
霍惊衣还贴着人皮面具,下来把怀玥叫上茶房。“小老儿这一路来都见到那琵琶女。太稳了,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