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月一向平静的脸上似乎多了些古怪之色,眼神变得复杂而微妙。
这根本算不得一个巴掌。
殿下应该从未打过人,动作生疏力气又小,比起巴掌倒像一个力气重了些的抚摸。
萧景月单膝跪在地上拱手恭敬道:
“殿下息怒,属下该死。”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平淡,唯一不同的是语气中多了一丝安慰的意味。
纪遥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儿,车内传出声音——
“再有下次,本宫定然重罚。出发吧。”
长宁殿
青柠端着糯米圆子进来放到桌子上,一边抖着身上的雪花一边道:“殿下,萧指挥使还在外面跪着呢。”
“不必管他。”
纪遥拿起勺子在碗中搅了搅忽又将勺子放下。
四周都是白色,只有他一身黑孤零零跪在院中,他垂着眸子,不声不响地直挺挺地跪着,任由雪花在他身上叠了白白的一层,使他与周围融合在一起。
直到眼前的门被打开,里面金黄色的烛光倾泻而来,里面的人撑伞到他眼前。
小姑娘把伞置于他头顶,捏着伞的手指紧了紧,沉声道:
“我并未让你跪。”
“是属下惹怒殿下,甘愿受罚。”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一如既往地平静。
纪遥盯着他,脸上带着诧异和不解。
她惧怕他,甚至厌恶他的杀戮,避之不及。
可见他恭顺地跪着心底却有一股莫名的火气冒了上来,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只是觉得他不应该如此,纪遥深吸了一口气将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
“不必再跪,下去吧。”
把手中的伞丢到他身边。交代了一句就转身回去了。
眼前的门被再次关上,萧景月捡起一旁的伞缓缓站了起来,微微躬身:
“属下告退。”
萧景月撑伞转身渐渐消失在纪遥的视线里。
“殿下,这萧指挥使好像没有传闻中那么吓人。”
青柠把窗户合上扭头对纪遥说。
纪遥翻着手中的医书没有说话。
正月十六,大雪,顾侯爷薨。
顾长魏一夜之间沧桑了许多,眼睛泛红,布满了血丝,脸白如纸却还是打起精神接待来往的宾客。
“父亲平日看不出什么,还有力气打我呢,怎么就病逝了呢?”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急症。”
顾长魏红着眼眶抬眼看着天上散落的雪花,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他轻叹一声:
“阿遥,天越来越沉了,今年定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
顾长魏没有哭,倒是纪遥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冰凉的掌心伸入一只温暖的小手,顾长魏睫毛微颤,缓缓握住,越攥越紧。
他一直紧绷的脸出现一丝裂缝,握着纪遥的手不住地颤抖,眼泪一点一点砸下来。
整个院子都是顾长魏隐忍压抑的哭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埋首在双膝之间,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