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只听得目瞪口呆,她一个小官宦人家出身的,也知道其中厉害,那府里掌家的可都是高门大户的奶奶们,怎么就这么不知避讳呢?可不是要把一家子赶上断头台么?
贾蓉定了定神,又道,“说到他们府,自然我们府也有不是,最主要的,还是那位,秦氏之死,只怕上头不会罢休,况父亲又与那边走得太近,虽不是甚么重要的人物,到底招了上面人的机忌讳,如今父亲病倒,却是因祸得福,断了和那些人的往来,我先告诉母亲几家,是以后万万不能来往的,母亲若想保住咱们宁府,决不能抱有姑息念头。”
尤氏虽魄力不足,却也是见机极快有决断的,一听贾蓉这话,忙敛了心神,细细听在耳里,记在心上,后贾蓉出征,她也不过是偶尔与荣国府走动走动,其余近乎关门闭院,照顾贾珍,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竟是少与贵族世家往来了,只说是为贾蓉祈福,人家只有赞叹的,也不会往别处想。
杂事…
金秋时节,皇上突然下旨,南边发现一小股匪人,视国家大义朝廷皇室为无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着西宁王水沐为主将,三品参将贾蓉为副将,全面剿匪。
圣旨一下,底下暗潮涌动,且不说什么样的匪徒,能劳动一位百战百胜的王爷领着一位三品副将去剿灭,便说这西宁王,刚回京便又出京,又带着位没上过战场的副将,看着是失宠的,可又给他一支极精锐的军队统领,这明明是得宠的,如此这般,众人完全摸不透皇帝到底是何种心思。
且不说贾蓉与水沐择日率兵动身,贾蓉宛若鱼儿游入了大海,只觉通身舒泰,水沐却有些恹恹,看贾蓉的目光,总带着些异样,贾蓉又不是粗心之人,自然察觉到,趁着空隙询问,却只得到几声极致的压抑叹息。
不说水沐在皇宫到底遭遇了什么,自他们出征后,京里的气氛便不似往日轻快,台面下的东西慢慢涌到台上,往日看着还歌舞升平,如今便有了刀光剑影的意思,那些不同立场的,各有不同命运,皇上用了雷霆手段,足足更换了上百名官员的职务位置,摘了十几顶官帽,又提拔了十几个年轻人,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闺门外的地方俱是战战兢兢,山雨欲来。
贾府却是一片平静,尤氏那边果断地关了大门,她公公一味好道,丈夫又卧病在床,没有撑门立户的男人要应酬,竟是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荣国府这边,却是照旧被富贵迷花了眼,主子们勾心斗角,底下人也学着尔虞我诈。
这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因那一次调动,林如海历来在盐政上为充满国库大大地添了一笔,又有搜集江南官员谋反的证据,皇上心头大悦,又恐把一个老牌心腹再放在风雨飘摇的江南,小心折了进去,便被调回了京师,做了翰林院的大学士,兼太子少保,官居一品,赐下精致华美官邸一座,一时间极尽清贵,林文管家忙忙收拾,也把信送到了贾府,黛玉喜极而泣,只恨不得立刻飞到父亲身边,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们,这才知道这位“寄人篱下”孤女表小姐,竟是位一品大员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却在贾府所有女孩儿之上的,更别提出身商贾之家的薛宝钗了,顿时大观园内风气悄悄转变,多少原先或多或少嚼过黛玉舌根的奴才,凑了上去讨好,原先风头正健的宝钗,却门庭冷落。
如此一来,贾母和王夫人的对峙,又陷入了僵局,宝钗背后固然有元妃支持,黛玉身份却比宝钗高了一大截,配宝玉都是委屈了,贾母心怜黛玉,又担心与女婿关系闹得太僵,这时候反倒只字不提黛玉与宝玉的亲事,倒让来拜见贾母的林如海惊讶。
黛玉身边有四个甚是了得的丫头,又常蒙贾蓉和惜春照顾,却不似先前那般委屈,林如海见女儿看起来气色不错,也真心感激贾母的照料,便暂时淡了与荣国府疏远的心思。
这父女多年分离,终于团聚,别是一番温馨感人,黛玉的姻缘,也因为父亲命运的改变,悄然而来。
外界正风云变幻,皇宫里也频频接到前线线报,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整日里乌云密布,连后宫一向得宠的贾贵妃也触了几次霉头,诸人只当前线不顺,更不敢在此刻惹得皇帝不高兴。
却不知前线是节节胜利,一仗比一仗精彩,水沐和贾蓉联手,便是天下也打得,何况只是一股志大才疏的叛军?两人却是轻轻松松地制定着各种战术,宛若试验般使了出来,打得叛军斗志全失,一个个恨不得哭回老家。
皇帝脸色不好,却是因为暗卫送来的线报——随着战事的节节胜利,水沐与贾蓉的感情也日渐深厚,他原先警告水沐与贾蓉疏远,甚至透露自己要收拾贾家,水沐不过遵照了几日,便又忍不住靠近了对方,贾蓉何等精明,早看出水沐情绪不对,自是抓住一切机会将水沐锁牢在自己怀里,情网密密地撒下去,什么也没经历过的水沐如何抵抗,三两下便缴械投降,两人虽不曾耽搁军务,然浓情蜜意,却也时时幽会,只把看着线报的皇帝气得几欲吐血——他虽对这个同母所出的皇弟有不轨之心,到底疼他宠他却占了大部分,不然他便是强上,水沐又能奈何?皇帝心知水沐对他的心结,只是当年他送水沐去军队吃苦,却也实实在在是为了水沐好,并没有说过一句谎言。
谁料自己捧在心里疼宠生怕被人看出来的皇弟,居然就那样轻易被个男人占了去,骨头都啃了干净,便是如今砍了贾蓉,水沐的便宜也被贾蓉占尽了,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