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最最焦急之时,我无意间发现角落里有个沾满灰尘的箱子,一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便立即打开侧面墙上的一扇小窗,随后躲进箱子里去。
我只能赌一赌,赌他发现屋里的情景后,会失去理智和冷静,以为我从那窗口逃走,然后就算他叫醒其他人,也会全部出动到外面去找我,那时候,我就可以趁机悄悄离开。
果然,那老大看见屋里的情景,脸上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我透过面前一条小小的缝隙,看见他走到一个昏迷过去的人面前,用力推了推他,然后扯出他嘴里的布片。
“这是怎么回事?房门怎么开了?那人呢?”当头儿的问道。
那小弟还有些迷糊,摇摇头眨眨眼,然后才环顾四周,道:“我也不清楚,我就记得我在那儿捡东西呢,门突然就开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脖子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哦,就是被那记者砸的!”
“现在人呢?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没了吧!”老大一边帮他解绳子,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如我所料,他的眼神停在了那道被我打开的小窗上。
“不可能吧,那么小一个窗,他怎么钻出去啊?”手脚被解开的年轻人活动着筋骨,一边说道。
那老大立刻在他后脑上拍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你们三个人,看不住他一个!待会儿任老板来了,你让我怎么交代?任老板可是说了,一定要看住他。”
很快,老大和那个被喊醒的小伙子,就解开了另两人的绳子,我眼看着他们凑在一起像是在说些什么,可就是听不清楚,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那四个人终于散开,可却只有三个人出去,那领头的人还是呆在屋子里,拿袖子擦着脸上的汗,让我不由失望了一番。
而更让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的,是随后迈进来的那个身影——任珉。
他不是很忙的吗?忙到人都变得憔悴了吗?怎么别人一叫他,他就立刻来了?对我的防备也实在太严密了吧。
任珉停下脚步,那老大立刻就跑了过去,对着全身散发出冰冷气息的任珉点头哈腰,反复道歉。
“够了,废话不用多说,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任珉道。
那领头的把事情描述了一遍,语言极尽夸张,就差把我说出深藏不露的绝世武林高手了,听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任珉听完他的话,瞟了一眼那扇小窗,然后又扫视起整个房间。不知是不是心里因素,我总觉得他的视线在看到我所隐藏的这个箱子时,停留得特别久,而且眼神特别耐人寻味。
“你们务必把人给我找回来,平平安安地找回来,不许伤害他一寸皮肉,知道没?”听见任珉的话,我才略微安心一点,相信他并没有发现我就躲在这屋里。
那领头的唯唯诺诺地应了,接着就被任珉打发了出去,屋里霎时就只剩下任珉矗立在屋子中央的身影。
“唉……”我听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进里屋,蹲下来用指头沾了一点我自制的“血液”,然后盯着指头发起了呆。
过了许久,他突然自言自语起来:“真真,你真是爱让我操心,你也知道我欠你太多了,所以才这样折腾我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他“欠我太多”?
而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则彻彻底底让我懵了,懵得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懵得我头脑一热,根本约束不了自己的行为。
他说:“真真,上次我欠你一条命,这辈子你就慢慢折腾我吧,就算是和你这样折腾彼此一辈子,我也认了。”
命中注定…
手心是湿的,手指一捻,就感觉手里满是腻腻滑滑的冰冷汗水。我蹲在箱子里,感觉周围在不断摇晃,才发现是自己已经不能控制住身体,浑身颤抖,摇摇欲跌。
任珉的那句“上次我欠你一条命”,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地响着,刺得我耳膜发痛。我捂住耳朵,那声音却更响更快,一字字直接敲在我脑中。
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任珉有过的一些疑惑,对他某些转变的不解,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可这答案于我来说,却有如晴天霹雳,让我彻底迷了思绪、乱了方寸。早知如此,我就该希望,自己几分钟前并不在这个箱子里,或者我有几秒的失聪,我没听到任珉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时间终究不能逆流啊,这世间终究没有那么多早知道啊……所以之后,我失去平衡跌到在箱子里,发出一声闷响后被扬起的灰尘呛个正着,一边咳嗽一边发现面前亮了起来,而任珉站在我面前,一手托着箱子盖……这一切,我相信都是命中注定。
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玩笑,它把我带到两年之前,让我在以为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让我在鼓足勇气打算把以前没实现的梦想和没完成的事情都好好圆满的时候,它再残忍地告诉我,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回到了这个时代,那个人对我知根知底,那个人曾经亲手杀了我,而我还一直相信他无辜。
我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齿寒,牙齿格格地打着架,那寒意一直传到心底。任珉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可怕,超乎我所能想到的极致。如果不是今天听到他这么说,他还打算瞒我多久呢?还是他打算以一个无罪的、全新的的面貌,就这样过一辈子?
而当他面对我的时候,说喜欢我、说为我好的时候,他可还会想起,曾经对我造成的伤害。他可还会想起,他当时是怎样决定让人杀了我的朋友,是怎样眼睁睁看着我遭受虐打和酷刑,又是怎样亲手把刀子推进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