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眸眯起来了,里头黑得深不见底,有一抹光,亮得仿佛是被黑洞吞噬前的最后一缕光。
他柔软的下巴线条变得刚毅,好像牙关正紧紧咬扯着什么东西。
「阿密、阿……混蛋!放开她、放开——你让她穿回衣服……你!」
我冲上去,死扯着他的手臂。
仿佛拖着大型垃圾,阿密将那半裸的女孩子拖到门口,被蛮力弄痛了的女孩叫痛,恐惧地扭动身体想要脱出,但徒劳无功,只能穿着胸罩被他拖着走!
女孩终于发现了这男人非比寻常,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了,踢他打他,想要逃走。
我跟阿密差不多高,力气竟是撼动不了他,只能扯着他半边胳膊将他往回拉,「向密——」
阿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
我瞧着他的侧脸,开始害怕了……我怕他的失常脑袋会将眼前的女孩错认为re,因为他的眼睛满含浓浓的杀意,直接、暴戾,「向密,你瞪大眼睛看清楚!她不是re……她不是!」
阿密眼中只容得下那个女孩子,和没来由的憎恶。
他一把将大门拉开,然后将女孩整个甩了出去,女孩半裸地跌坐在走廊上。
「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我双目赤红地骂,也不知道是骂他还是自己,「妈的!」
女孩饱受惊吓地用衣服掩盖着胸部,幸好走廊上没有半个人。
我撞开阿密,忘了自己也是半裸,想冲出去将女孩子扶起来,或冲去一个阿密找不到我的地方。
我才踏出大门半步,牛仔裤头就被男人扯着,他半只手掌插进裤头中,用力拉着我。
「再让我见到你,我便杀了你,贱货。」
虽然处于狂怒中,阿密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平静,反差大得恐怖。
女孩瞪大了大眼睛,仿佛瞳孔中映出一只从没见过的怪物。
男人甩上了门,门在震动、我也在震动。
我多想跟门外的女孩对调位置。
我想向反方向逃离,想把自己锁在厕所直到这男人走掉,我也想狠狠给他一拳!
我不知道哪一样比较想做,待我发现之前,我已经给了他一拳……
在阿密转身面向我的同时,就愤怒地出手了。
「她是个女孩子,你做了些什么?」
阿密被我打侧了的脸转过来,扯着我的裤头拉向他自己,像我是只填充玩偶。
「我可以现在把她捉进来,扭断她的手手脚脚,把她的指头逐根逐根扯下来,砍断她的头送给你!你是不是想我做些什么?」
我一口气喘不上来,整个肺部都是寒的。
即使不跟阿密对视也能轻易得悉他眼眸中的恨意,他明明能跟公司中的女同事和平共处,却没办法接受有女性生物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或只是配上床单,他没办法去看任何做爱片段,男的跟女的,因为那毫无例外会让他想起re,会让他想起自己被绑在床上,只露出分身插入阴道的恶心感觉!他被那个疯女人用皮带绑着强暴,骑上骑下了不下十次!,
我忽然害怕他会兑现他的话,会突然冲出去把那女孩抓回来!
我冲去窗边,拉下百叶窗,看见女孩边套上t恤边冲出马路截计程车,直到计程车扬长而去,我才真正松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跟那贱货做?你为什么要跟她做?」
很好,他逼问我的神情就真的像个精神病了。我转过去,「还有什么原因?因为我想做、我要做!就是这样简单!别说得你好像一个处男,别说得你好像没在里头那张床滚来滚去强x自己似的!」
「如果你想做,你可以跟我做!我就在这里!」
他把自己说得像一直以来乖乖等待的家犬,最后才发现主人把本该是他的玉桂糖棒喂给了街外的流浪猫!
「对不起,我也是有选择权的好吗?第一,我不是同性恋,没有被人插屁眼的兴趣;第二,我还没有作贱到要去找精神病上床的地步;第三,因为你这几天都不在这里!」
「我能去哪里?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因为你去找了易岚!」
当我比他还像个疯子般咆哮出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做了某本心理书上的示范图,我双手抱头,指尖插进头发之中。我下意识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
阿密沉寂下来了,我也是,连声音都失去了,客厅显得更冷清。
我第一次发现沉默也可以是种武器,它蚕食了对话、空气,最后它蚕食了你们的关系。
我不知道阿密对我的了解有多深,是否知道易岚于我而言是个伤口,而这伤口有多深多大多明显……事实上我也许从没有去碰或尝试治疗,连贴块纱布以作遮掩都没有。即使他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一定从我明显的反应中得知一二了……
「这不公平!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三月去找那混蛋!我上一刻还在海边,刚刚就突然站在你房门前,看着你跟那贱货在上床!」
「难道你以为三月会好心到找易岚融合时让你知道、或让你出来?事实是你早知道三月想融合,想成为一个正常人,但你像个毒瘤一样依附在他身上不走!你明知道自己是每次疗程的最后阻碍!如果你真的想帮他、真的想保护他,你就不会哭丧着脸求我!」
「那些白大衣不是想帮他!他们一个两个把他当研究材料,不把他当人来看!他们满嘴他妈的漂亮借口,到最后只害他的情绪变得更不稳定、变得更糟糕!三月不知道什么才真正对他好!」
「那我呢?阿密……我呢?难道我在眼中也是只想从三月身上谋利益的人?是最终会伤害他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都不把三月当人看?是谁把他变成怪物的?是你!因为你由始至终都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