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寝殿
雍正的生母、仁寿皇太后乌雅氏,此时正趴在床沿边,咳得撕心裂肺。
“太后、太后,你怎么样,奴婢还是叫太医吧,您咳成这样,怎么是好?”仁寿太后身边的丁嬷嬷一边帮太后顺着气,一边着急地说道。
“咳,我,咳咳,还请什么太医?咳咳,看到他们兄弟这个样子,我,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一想到她的老十四被留在了先帝的景陵,仁寿太后的心就像是被刀割裂了一般,悲痛欲绝。
这些年老四和老十四之间为了大位的明争暗斗,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么办?有时候她隐晦地劝上几句,这两人面上答应地好好的,但是离了她还是一样,该怎么还是怎么,她就知道儿大不由娘,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她只盼着他们兄弟俩不管谁得了那个位置,看在她这个额娘的份上,善待他的兄弟。
去年冬月,先帝驾崩,老四得先帝遗诏继承大统,成了大清入关以来的第三位皇帝。按理说她这个做娘的应该开心才是,但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深知老四的性子,最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老四成了皇帝,之前那些妨碍他的人怕是要被他一一清算,一个都跑不了。
老八、老九、老十……包括老十四!
那些天,她整天担心受怕,就怕
听到老十四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她深知道,老四从小又被佟娘娘抱走,没有养在她的身边,母子情分浅薄。
等佟娘娘去世,老四都已经12岁了,再想亲近也是生疏地很了。加上那时身边有个老十四,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这个亲手抚育的孩子身上,对老四的关心就没有那么多了。
因此这些年,老四对她虽恭敬,却并不亲近。她就是想劝老四对他这个弟弟网开一面,这个已经成了皇帝的儿子,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但是自正月间老四大病一场后,似乎转了性子,不仅封了老十四郡王爵位,还对她这个额娘关怀备至,又是三请移宫又是为了她的身体把太医院再好的太医都送来了她这寿康宫的,她这悬着数月的心,总算是慢慢地放了下来。
只是在四月初,老四下旨让老十四把先帝梓宫运往遵化的景陵安葬,她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就隐隐地有些不安,但是想到老四最近对她的孝顺,只能把这些不安压了下去。同时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老四是看重老十四,才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了老十四。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这些日子,她就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昨天老四借着御膳房苛扣一个答应份例、害得那个答应愤而自尽的事,撤了泰敏内务府大臣的职,她就觉得不好。
泰敏一向同老十四亲近,内务府大臣的
之位也是老十四举荐上来的。老四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发落了他,莫不是想要对老十四动手了?
她一夜没睡,不过早上前朝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成想晌午她刚服完药,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太后,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啊!”丁嬷嬷大惊,“皇上只是下旨让十四爷留守景陵而已,并没有言其他,想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咳咳,还能有什么转机?”仁寿太后的脸上满是悲色,“皇上还命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照看老十四的起居,咳咳,说是照看,其实还不是监视?只怕等我这把老骨头一死,老十四就要步上废太子的后尘,被圈禁至死了!咳咳咳……”
“不会的,太后。”见太后说的如此悲切,丁嬷嬷伤心地落下泪来,“十四爷怎么都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怎么会这样对他呢?”
“怎么不会?”仁寿太后总算缓过气来,只是哀色更重,“老四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刻薄寡恩睚眦必报,老十四这些年给他使的绊子可不少。别说老十四只是他的亲弟弟,就亲儿子,老四怕是都不会放过的。”
可笑她还对这个儿子抱有指望,现在看来,她终究是失错了。
“我还留着这条命做什么,还不如早早地去了,省得看他们兄弟相残!”说着仁寿太后仰面躺在床上,一副哀莫大于
心死的样子。
“太后!”丁嬷嬷掩着嘴呜呜地哭道,“你可不能这么想啊,你要是有个什么,那奴婢可怎么活啊!”
她伺候了太后一辈子,看着她从一个小小的包衣宫女到贵人,到德嫔、德妃,再到现在的太后,她一辈子为太后而活,现在太后这个样子,她怎么能不心痛?
像是想到了什么,丁嬷嬷的精神一震:“太后,你可千万要振作了,皇上虽然让十四爷留守景陵,但终究是顾惜您的,只要太后您在一日,皇上就不会对十四爷太不留情面的。若是太后您真有个什么好歹,那十四爷的处境才岌岌可危啊!”
“老十四……”听丁嬷嬷这么说,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的太后总算清醒了一点。
“不错,你说的没错,哀家现在还不能倒下,我若真倒下了,那老十四才真的没有活路了。丁兰,扶我起来。”仁寿太后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太后、太后,你这是要做什么?”丁嬷嬷连忙扶太后起身。
“替哀家梳妆,哀家要见皇上!”仁寿太后眼神幽深。
…………
皇后乌拉那拉氏已经在太后的寿康宫门口站了好一会了,眼中的急色也越来越明显,人也焦躁起来。
她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乌拉那拉氏就赶到了太后处,但是却被拒之门外,说太后正在休息,谁也不见。她也不敢往里闯,又担心太后的身体,只得叫人去请皇上,让他忙完政事
务必来寿康宫一趟。
“夏蝉,皇上还没有来吗?”乌拉那拉氏又一遍地询问道。
“娘娘不要着急,皇上政务繁忙,来迟也是有的,娘娘再等等。”夏蝉安慰道。
“那也该来了啊!”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着急。
正着急呢,乌拉那拉氏就看到了甬道尽头出现了一抹明黄色的仪仗,很快地,雍正就坐着龙辇来到了了她的面前。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皇上,您总算来了。”
“嗯。”下了龙辇,雍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怎么,皇额娘还是没让你进去?”
“是。”乌拉那拉氏无奈道,“皇额娘怕是心情不好,还得皇上好好开解开解才是。”
十四爷的事情,虽说也是家事,但是更多是涉及了朝堂之事,她一个后宫妇人,实在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