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感郁闷地沉默了一会,终究只能轻叹认输,“殿下的棋艺日益进步,我已不是对手。”
“无妨,今个你有更重要的事。”
萧鸾玉所说的更重要的事就是装扮成富商子弟带领她和几位侍从在街巷坊市里来回晃悠。
全州养桑蚕,熙州广种稻,而郦州同样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
如今他们尚未到达最为繁华的翟城,沿路所见可谓是风不鸣条、路不拾遗,少有穷徒饿殍、寒衣破履之人。
“此地名为望安县,位于白翁岭和邡湖平原的交界处,地势稍缓,没有河流经过,看起来略显冷清。”
“望安,倒是个好名字。”萧鸾玉的目光穿过车帘看向街道上稀疏零落的行人,以及门可罗雀的商铺,“看看这家的粮价如何。”
万梦年点头应是,随即叫停马车,装作家底富贵的公子哥踏入粮店,她则是和段云奕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敛下所有的神情。
“这位公子一进门,店里都多了几分气派……”
“不必多说。”万梦年打断伙计的场面话,随意扫视过去,发现这家的粮价与全州相比算是便宜,“我随家父往来行商,去年全州晚稻收成不利,价格涨了不少,不知你们这边可有意向做大单生意?”
“这好说,这好说。”伙计一听,连忙堆起笑容,“这些就是我们这边最好的晚稻,颗颗饱满、色白粒润,价格嘛也好说,具体得看你要多少货。”
“掌柜的不在,你说得准话?”
“您这话说的,今个掌柜外出有事,店面交给我看管,而且您包放心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我是这店的老伙计,绝不在嘴上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
万梦年暂未答话,摇着扇子逛了一圈,在心里琢磨出一个价码,“我这至少二十石的生意,你能说得准?”
“说得准说得准。”伙计殷勤地笑着,用瓜瓤舀起最好的谷米,“随您怎么瞧,这儿的摆放了几天香气淡了些,您要是买多的,我就带您去粮仓里看看,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米。”
“一百八十两。”
“这……”伙计的笑容僵在脸上,扯了扯嘴角,“您这出价……怕是有些低了。”
“那就一百八十五两。”万梦年看他的表情着实为难,又追加了一个价位,“一百九十两一石也不行?”
“哎您这……”
“看来你是做不了主的。”他收了折扇,状若无奈地摇摇头,“如此,我再寻下一家看看。”
“……客官您慢走。”
这句话可是实打实的真心,没有一丝的挽留,因为万梦年的出价着实太低,哪怕是掌柜的来了也得甩下脸色,暗骂此人简直是浪费时间。
事实上,这一番打听下来,对于萧鸾玉来说确实是浪费时间了。
万梦年察觉她的情绪不佳,回程时特意买了包酥饼,半数进了段云奕的肚子。
兴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幽怨,段云奕咽下嘴里的饼干,后知后觉地提醒萧鸾玉,“殿下,您也尝一尝。”
“你吃。”
她仍是心不在焉,万梦年也不再纠结这一包酥饼,主动与她分析今日打听到的情况。
“我们逛了叁四家粮店,发现所有粮店均可接手大单生意,说明他们的余粮充足,再加上价格变动不明显,看上去郦州并未征召粮食、统筹备战。不过,属下认为暂时不能据此定论,毕竟郦州农事并非全州那般半桑半稻,军事征粮对民间粮价的影响不大。”
她闻言后,眉头稍稍舒展,“确实如此,我们此行主要是为了躲避刀卫的眼线,待到苏鸣渊放出我随军作战的消息,不管是萧锋晟有几分相信,种种因素迭加之下,他必然会针对骠骑军。”
“殿下可曾想过萧锋晟或许会以双拳出击?”
“岂不是更好?”萧鸾玉瞧着段云奕狼吞虎咽的憨态,默然给他倒了杯茶,“苏家父子一个老奸巨猾、一个用兵奇险,除非敌军叁倍于我,否则只能逐个击破,而不是同时应战。更何况胤朝四大将领,明威已死、承义在北,只剩下一个顺德大将军。”
顺德大将军姓王名升,也算是戎马半生的老将,可惜他早已投靠英亲王,在政变之时与叛军合力攻破京城南门,至今仍是背负欺君罔上的骂名。
“如今我不能掌控的变数只有两个,一是这场战役具体何时何地爆发,二是郦州驻军是否出现足以抗衡苏鸣渊的新秀将领……”萧鸾玉沉吟片刻,似是在琢磨如何应对预料之外的变数。
她对胤朝的军事力量不甚了解,多是从任管、刘永等人口中得知郦州驻军中少有可堪大任的将领,若是判断无误,这场局中局的戏码应当如她所愿地走向胜利。
可是,当真会有这么顺利吗?
萧鸾玉长呼一口气,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按照骠骑军的行程,他们与我们现在距离多远?”
万梦年稍作推算,答道,“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