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之将人抱到床上,亲自打了水来给她擦了手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她的衣襟,目不斜视的将她几处大的伤口清洗上药,看着布巾上的血渍,安平之脸色发黑,若非担心耽搁久了眼睛会更难治,他不会让她吃这么大苦头。
桑夏即便当时睡得人事不知,次日醒来又岂会察觉不出来,脸色几度变幻,最后干脆半句不提及,安平之虽然自觉不亏心,可看她如此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他其实更多的是吃惊,桑夏以惊人的适应力在适应当个瞎子,从昨日才知道时的强作坚强到现在的积极面对,哪怕过程中会有如此时的窘迫时候。
将人引到净房,安平之退出后故意放重脚步走远了些让她不那么尴尬。
在她出来后又给她打来水,扶着人过去洗漱。
两人沉默着,动作里隐隐已有了些默契。
可没想到最难堪的事都配合好了,安平之却拿着木梳出了神,他自己的头发都不曾自己打理过,这女子的头发要如何梳?
让他画个眉还容易些!
感觉身后之人没有动静,桑夏稍一想就明白过来,顿时笑了,笑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忙伸手道:“梳子给我吧,我自己弄。”
安平之赶紧将手上的烫手山芋递了过去,待看到她动作也生疏时话冲口而出,“你也不会?”
“……珍珠是个合格的侍女。”
复杂的发髻是不想了,桑夏梳顺头发,不甚熟练的将头发高高梳起,她以前做男装打扮的时候珍珠给她梳过这个,看着不难。
可想像离现实总有那么一段距离,头发是全梳拢到一起了,可松松垮垮的,不用去马上颠簸,走几步路怕是都会散了。
安平之看着她头顶上那一团,强忍着没有说话,要是她真打算这么出去,他也是能忍的。
好在桑夏考虑一下后还是将发绳扯了,重新梳顺后慢慢的编麻花辫,比起熟手来自然还是差远了,可比之前那个又要好太多,至少头发是编到一起去了的。
“这样可以吗?”
安平之从她手里拿了梳子,小心翼翼的将两边的梳了梳,看上去比刚才又要齐整了些。
“好了。”
桑夏摸着麻花辫松了口气,笑容里意味不明。
☆、045章被困
ps:儿子烧到四十度,我……
原本纵马疾驰五天能到的路程,在第三天时拖住了。
安平之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眉头怎么都舒展不开,这样的大雨原该下不久,可他刚才卜算了一卦,接下来竟是都不宜出行。
桑夏的眼睛耽搁不起。
“安公子。”桑夏扶门站着,微微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安平之身手远超她,要是对方不说话,再敛了气息,她并不能肯定他在不在屋里。
安平之回头,桑夏明显瘦了些,她表现得再如常,也不可能心宽到失明了也不在意,不然又岂会在短短两天衣裳便宽松下来。
“怎么过来了。”安平之走到门边牵着人往里走,她的手有些凉,衣袖上带着潮意,显然是在外面呆了许久的原因。
“雨声听腻了,来和安公子说说话。”桑夏浅浅笑了笑,“安公子好像有些不高兴?我打扰你了吗?”
“怎会,只是这雨久久不停,心生烦意。”扶着人坐下,又过去将窗户放下一半,安平之坐到她对面,给她倒了茶放到她手心。
这几天皆是如此,凡是有关她的事他便不假他人之手,她需要的他总能立刻知晓,并且满足,她也由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的坦然接受,两人在短短几天里就经过了磨合期培养出了默契。
“说到雨。”桑夏喝了口热茶,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我去过一个叫乐平镇的地方,那里的雨才叫多,而且那里的人很追捧那种烟雨蒙蒙诗情画意的美。据他们当地的人说乐平镇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在下雨,当然,不会时时是这种倾盆大雨,这种雨下得久了就成灾了。”
安平之当然不会说他去过,温声回她的话,“要常年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也受不了,出门身上就是湿的。不踩木屐出不了门。哪里哪里都是潮的,家里的东西怕是都要发霉。”
桑夏笑着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在那里呆上些时日,怕是人都要变得多愁善感了。”
为了一点简单的事高兴,难受也不使性子,心里再惶恐也知道崩溃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一个人时捂被子里难受难受,怕加剧眼睛的伤势还要用力忍住眼泪。努力开解自己去积极面对,若非她的眼神没有焦点,行走时需要他牵引,没人会相信眼前这人是刚刚失明之人。她把坚强书写得太好。
安平之想,这样的人真是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他并非柔软心肠的人。面对她时也总是要软上几分,心软。语气也软。
“安公子?”
“我们两家渊源颇深,你也别总是公子长公子短的叫我了,要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安大哥吧。”
“安大哥。”桑夏笑弯了眉眼,不知为何,比起有结义之情,且对她一直很好的二弟,安大哥更让她信任,或许是因为娘和安家确有渊源之故,在她小的时候,佳姨将安家的事当成故事和她讲过。
“娘说我有三个很有本事的舅舅,他们一起合计着给我取了个表字叫持恒,我一直嫌弃像个男儿名字不好听,也未和他人讲过,不过……”三个舅舅她一个都未曾见过,已经能确定的关慎也已经过世,不知另外二人是谁,又是否还活着。
想着这些,桑夏心情就沉了些,“长辈所赐,又岂有嫌弃之理,之前是我不懂事了,以后安大哥便叫我持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