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要回去?”
“家里那边介绍了一个男人来相亲,回去看看。”
“你不是不想结婚吗?”
“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做一辈子楼面,在这里也待不下去。”
作者有话说
关爱空巢老人·关正英
宋裕明(愤怒摔电话):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有老婆的!
终究还是回来了
这三年社会的巨大转变也给许英红造成了影响:“我以前想得简单,觉得自己能养活自己,打一辈子工、租一辈子房子我也愿意。谁也没想到社会发展会变成这样,我总要为长远考虑。”
李添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好了?定下来回去了?”
她还是有不舍得:“没有定,只是先回去看看,至少要看看对方人可不可以。”
“回去结婚,不一定过得就比现在要好。”
“过日子而已,怎么样都是过。两个人过,比一个人要容易些。”
婚姻有的时候不是爱的产物,更多的时候,对于更多人来说,是一份更实惠的经济合同。
但李添不愿意这么去想:“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先找到工作,再把你拉过来。你能留下来的。”
许英红也不想让他勉强自己:“这次只回去几天,肯定会回来的。就算真的要走,我一定会提前跟你说。”
李添和她说实话:“其实我……也在想,是不是应该回荔府。”
许英红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排斥回去:“既然以前是个误会,那为什么不可以回去呢?”
“以前是以前,他不计较我妈的事情,我也不能这么不要脸。”
“他既然都不计较,你还自己和自己计较?”
“他现在只是觉得那个晚上的事情他要负责。”
“未必吧?我看他那么积极的态度,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不喜欢你?”许英红觉得他思想负担太重了,“就算,退一万步,他真的只是要负责,又怎么样?难道一定要他喜欢你,你才能和他一起工作?这是什么道理?工作是工作,你出工,他出钱,上班干活,下班回家,很简单的事情嘛。”
李添做了个深呼吸,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许英红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你就是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别钻牛角尖。”
李添看着手机紧急联络人那一行,怔怔的,没接话了。
清明前两天又开始下雨,黄小凤不想赶着天气不好又是人最多的时候出门,清明一般就只是在家里烧点纸,到了丈夫的忌辰再去骨灰楼祭拜。
今年因为不在自己的房子里,出租屋到底是别人的地方,不好在里头搞这些,黄小凤就跑到了楼顶天台上,两支白烛一盘苹果,扯了黄纸在丧盆里面烧。
李添在楼下整理父亲的遗物,因为搬家的时候不少旧东西被翻了出来,黄小凤让他一并打包了烧给先人。他翻着翻着还找到一封悼念卡。
那是一张夹在空白信封里的卡片,除了“逝者安息永远怀念”八个字,什么都没写。卡片在葬礼的时候和一个巨大的花圈同时突然地出现在了灵堂里。花圈的挽联上也没有任何赠予人的名字地址,李家还以为是别人的花圈送错了,最后问了一圈也不知道东西是哪里来的。
只有李添揭开悼念卡片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笔迹。
荔府后厨大部分的老员工都知道,当家老板、总厨宋裕明不仅字迹潇洒,还画得有一手十分了得的钢笔画。他办公室里有自己从业以来积累的厚厚十几本画本,全部是本人亲笔描绘的食物和菜肴,有的是新开发的作品,有的是取材试吃中的灵感,还有一些食材的速写速画,线条硬朗、黑白分明,画风凝练而优雅,像极这位总厨的个性作风。
画作背后往往还有详细的配方表单,从初稿到终稿的修改完善过程清晰可见,不仅完整记录了灵感落地为实物的全过程,也见证了宋裕明从业以来的职业成长变化。
李添从前就经常拿着这些画观摩学习。午休时候大家都是随意找空位趴一下或者坐着玩手机,宋裕明会把他叫到总厨办公室,里头有一张折叠床,门一关,安安静静可以睡上半个小时,下午起来干活更有精神。他却总是不睡觉,抱着那些画册啃。
他的手机里还有全套画册扫描件,都是他偷偷一张一张拍下来的,回了家每一个配方每一道菜都仔仔细细研究学习,为什么做调整、哪里有变化、变了之后好在哪里甚至自己买了钢笔临摹,刻意学习师父的创作习惯。
这样他自然认得宋裕明的字迹,哪怕换一种笔、换一只手来写,他都有自信辨别。
葬礼过后,李添想过要不要把这张悼念卡扔了。
最终他把它压在了遗物的最下面,然后刻意地忘掉了它。
要不是这次搬家,李添真的就没记起来还有这么一张卡片。
指腹在已经有点褪色的钢笔字迹上摩挲片刻,他把它用一个塑封袋装了起来,放进背包的最里层,和母亲在六容寺求的平安符放在一起。
遗物整理好后他搬到楼上去烧。外头下着一点雨,天台铺的不是防滑砖,就是普通水泥板,下起雨来很容易积水,他担心黄小凤滑倒,让她先回去,剩下的他处理。
“烧完了记得把盆子洗干净,灰洒到外面去,不要留在这里。”黄小凤交代儿子:“我昨天看到物业在小区后门赶烧纸的人,现在政府不提倡搞这些,不安全。”
李添点点头:“骨灰楼也不允许烧纸了。今年搞完,以后我们也别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