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前面顺风顺水,在摔了一个大跟头的时候就越是惨痛。
宋裕明通过李添这件事清醒地意识到,他并不能掌控一切,今日得来的所有也可能在明日就灰飞烟灭。命运不会永远眷顾他,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谁都不一定留得住他想要的。
李添的离开对宋裕明造成的不仅仅是感情上的缺失,他是一个惨痛的警醒,让宋裕明反思,并时刻保持对命运的谨慎态度。
因此,这几年来,无论是郭壬还是荔府的其他老人,在他们的感觉里,宋总厨始终是再谦和、温厚不过的一位领导,他是那么的完美,简直就不像一个凡人。
当然,这个论点,在李添回来之后,很快就被证实是错误的。
尤其是和宝贝徒弟两心相许之后,宋总厨就懒得装了,他像所有庸俗而讨嫌的已婚男人一样,要强掐尖、小气多疑……各种各样的毛病就都出来了。
甚至李添自己可能都不一定能体会,当他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以痴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父的时候,作为男人的宋裕明会爆发出多么强烈的成就感。他享受所有来自李添的崇拜,他希望自己永远是小徒弟眼里最强大、最伟岸、最了不起的那个人。
他永远会为他遮风挡雨,永远有能力做他的依靠和港湾。
高铁直达西九龙,从柯士甸出来,他们先吃午饭再回家。
宋家以前的祖屋在大埔,但宋裕明很早就来大陆了,弟弟又多年留学海外,回国后很快也成婚生子,置业分家,所以原来的村屋经久空置,已经完全住不了人了。
疫情前,宋裕明在沙田新买了公寓,结果刚买完不久就碰到了封关,三年没能回家,物业收了三年的物业费,公寓管家连户主都没见过几面。宋裕明带着太太回来,管家还问他们是住哪一层哪一户的,差点以为他们是游客。
李添联想起自己在香港的进修期发笑:“那时候我们也是每天忙到很晚,下了班有时候还要去吃宵夜喝酒,凌晨两、三点才搞得一身酒气回来,管家还以为我是做夜场陪酒的。”
宋裕明在后面收拾行李:“他们议论你吗?”
“不是,她其实人很好,觉得我很辛苦很不容易,不是对我有偏见。有时候她会暗示我喝酒前可以多喝酸奶,能解酒,还让我趁年轻找正经工作。”李添说。
“后来我说我要回大陆了,在大饭店找到了新工作,她很为我高兴,还送了我一袋橙子。最后我要走的那天,我还想去向她道谢回礼来着,可惜没见到。”
“那天换了一个新的管家来上班,新来的说,她前两天骑自行车来上班的时候摔了一跤,脑溢血去世了。就差了两天的时间,我当时好难过。”
宋裕明从后抱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巴。
作者有话说
在这段感情里,李添是从一个不那么好的人,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宋裕明是从一个完美的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
28岁才正式进饭店
有时候宋裕明会觉得他的宝贝太敏感了,可终究这是出自善良的敏感。
李添回吻他:“香港现在房价还是那么贵么?”他看着窗户外头的商场:“这里不便宜吧?”
“全世界最贵的房价,没有便宜的。”宋裕明这套公寓买的位置已经算偏了,“肯定是没办法和大陆的房子比了,但咱们也不常在这儿住,将就一下吧。晚上带你去看豪宅。”
晚上他们约了关正英。
关家在跑马地的复式公寓近三千呎,坐东遥望维多利亚港的星光大道,海景平阔而美丽。李添虽然也曾经听说过跑马地是属于香港oldoney的聚集地,但亲身体会到盖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上方的大平层还是很震撼的。
关雪心不在家,出来应门的是江去雁:“来啦?欢迎欢迎。”
李添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您怎么会在这……”
宋裕明带着徒弟轻车熟路地进门,到会客厅去向关正英打招呼:“打扰您了。这是阿添,早应该带过来给您见一见的,一直没有机会。”他向李添介绍:“这位是荔府的创始人,关正英先生。你叫关老板就好。vcent你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
李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关老板。”
江去雁开开心心地拉着李添的手:“不要这么拘束,当自己家里就好了。阿雪工作去了,晚上回来再和我们一起吃饭,吃了饭我们去逛街,你和我们一起去。”
李添从未把关雪心和荔府的创始人“关老板”联想在一起过。见到江去雁坐在关正英旁边,他脑子才转过弯来。
“嗯……好啊。”他看向宋裕明,眼神询问是不是妥当。
“早点回来,不要喝酒。”宋裕明点头示意同意:“你不要带他去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他胆子好小的,现在还吃着药,医生也不给他喝酒。”
江去雁莞尔:“啧啧,看得这么紧呐?要不要再配个保镖?”
李添红着脸夹在两个人中间,话也不知道说。
关正英不是话多的人,看上去沉默而冷肃,又因为鬓边渐白,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势气,往餐桌的主位上一坐,李添感觉谁如果比他先动筷子一定是要被训斥的。
他很好奇,为什么宋裕明会和关正英投契?两个明明气质完全不同的人,怎么结下如此深厚的情谊?他们真的只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吗?听说这位关老板早年还有一点灰色背景,宋裕明从前也沾染过这些事情吗?这和他后来转行去大陆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