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潇的信封里,藏着一个秘密。
她说,卫蓝死之前找到过她。
当时的卫蓝,不允许我跟别的女孩走得太近,唯独对王潇潇这个孤儿,多了几分宽容。
她还说,卫蓝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人,就是我,所以卫蓝拜托她,要和我做最好的朋友守护着我。
信的末尾,沾了泪水。
王潇潇应该是哭着写完的,她说这漫长的一生,最不愿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与我分离,更何况是带着一个最爱我的男人同她一起离开。
我知道,她不想拖累我。
夏初临亦是如此。
他的心结,或许终其一生都没法摆脱。
他不想耽误我的人生,也不愿再耗费我的时间去治愈他的心疾,所以他选择成全我的幸福。
跟王潇潇的信摆在一起的那封信里,夏初临说他是后来发现自己爱上了王潇潇,所以请求我的原谅,让我忘了他跟宋安戈好好过日子。
小盒子里放着另外一封信,是王潇潇代笔的,她说,这世上能从头爱我到尾的男人,也许只有夏初临一个。
但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沉重和哀痛,所以夏初临请求她帮忙,两个人一起离开。
这份爱,何其沉甸。
他走了,还帮我把我的负疚也带走了。
王潇潇还说了另外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那就是卫蓝喜欢夏初临,所以才会感觉到夏夫人的话语是一种对她而言最致命的打击。
唐攸宁死后,我瞒着所有人把她的骨灰装了一些在许愿瓶中,我去见过高渤,那么高大的男人,在唐攸宁死后,一夜之间就白了头。
也许他一开始爱的是卫蓝,但后来爱的是谁,他不说,谁又能知晓呢?
纷纷扰扰,却最终尘埃落定。
八月一号,我和陈沉的离婚案时隔一年再次开庭。
旁听席上座无虚席。
拍案声又起,易成则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法庭: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二十四条:债权人就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所负债务主张权利的,应当按夫妻共同债务处理。”
易成则刚说完,坐在旁听席的那些二十四条的受害者已然沸腾,大家的愤懑之声还未平息,易成则很平静的补充道: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在第二十四条的基础上增加的两款,分别作为该条第二款和第三款:
夫妻一方与第三人串通,虚构债务,第三人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夫妻一方在从事赌博、吸毒等违法犯罪活动中所负债务,第三人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唐攸宁涉嫌的案子全都告一段落后,我就已经知道补充条款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但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易成则接下来的话:
“此案经调查,被告违法了第二十四条补充条例第二款,其婚姻存续期间所欠债务属于虚构债务。”
也就是说,我胜诉了。
这桩离婚债权纠纷案,历时整整一年终于以我回归自由之身而告终。
那一刻,全场欢呼。
我看到第一个落下眼泪的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易成则。
这一年的时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人能体会到我所经历的绝望路程,那种从云端跌入谷底,又在谷底披荆斩棘后被拯救的滋味,难以言喻。
走出法院的那一瞬,我感觉自己像个含冤入狱最终刑满释放的犯人,呼吸到了第一口自由的空气,好似全身的病痛都在这刹那间被净化。
我的双眼闭上,聆听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再睁开的时候,这个曾经丑陋无比的世界,如今美好到用所有的文字都无法描述。
宋安戈站在我的身边,轻声问:
“走吗?”
我很茫然的抬头看他:
“去哪儿?”
宋安戈握住我的手,镶进他的十指,指着左边的路口对我说:
“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