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突然很想大笑,一个要他伺候老人,一个要他照看情郎,难道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就算被丢下一个人也不会难过伤心的家伙麽?
如意很想扯下那丝縧丢到地上,可到底做不出这麽绝情的事,只是忍着气说道,「好,若是我还有命活到那时,自然帮你照看他。」
吉祥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说,「是我连累了你。」
如意摇了摇头,问她道,「对了,你听说过天上有个叫做阿衡的神仙麽?」
吉祥迷惑的摇了摇头,如意有些丧气,但仍不死心,又补了一句,「他的本相是专吃龙的金翅鸟。」
吉祥与他在天上侍奉师尊之时,比他会讨人喜欢,知道的,想来也比他要多些。
吉祥「啊」了一声,说,「你问的是衡山君麽?」
「咦?」如意心里一跳,衡山君就是吴赐人麽,吴赐人的确提到过衡山不假,可他明明说过自己没有名字的。
如意心里发闷,点了点头,「那就是他了……你都知道些甚麽事?」
吉祥说,「我听天女说,他是掌管刑律的神仙,天帝因他公正无私,行事没有偏颇,特意把衡山赏给了他呢。他从前是没有名字的,自那之後,人们才开始唤他衡山君。」
如意笑了起来,想起吴赐人那副冷淡的面孔,还有那些刻薄的话语,这个人根本就是生性凉薄,才不是甚麽行事没有偏颇。
「你还知道他的甚麽事?」如意忍不住追问。
吉祥为难的说道,「我只听人说他心肠冷硬,若是犯在了他的手里,无论你怎样哀求都没用,可师尊说…」
如意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认识师尊的,眼睛也瞪大了,连连的追问说,「说甚麽?」
吉祥苦笑了一下,「师尊说,衡山君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如意松了口气,又想,怪不得这个人居然认得出他是谁。
「怎麽突然提起他来?」吉祥疑惑的问他。
如意笑了笑,不大在意的说道,「我不小心招惹了他。」
吉祥大惊失色,说,「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多麽厉害的人麽,怎麽敢去招惹他?」
如意无辜的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吉祥想了想,帮他把手腕上的丝縧系了系紧,神色凝重的说道,「衡山君与师尊有些交情,或许会看在他的面上放过你。」
如意知道自己不该让她挂心难过,就算她为了那个曾瑞做出了怎样无可挽回的事,就算她为了那个曾瑞断送了他们两个的性命,可说到底,只有这个人是自己在世上最亲的人。
如意笑着说道,「他不会害我的,我说了要跟他一辈子的,他很中意我,待我也很好。」
他说得这样笃定,连自己也几乎要相信了。似乎他可以就这样走到吴赐人的面前,不怕这个人瞧出他已经化成了龙,不怕这个人会捏碎了他的骨头,将他吞下肚去。
他骗着吉祥,也骗着自己。
他们终究逃不过一死,可至少她不会那麽的牵挂他,不会那麽的放心不下。
如意找了三日,才被他寻到那两人的踪迹,暗暗的从一边拖了个乞儿,悄悄的吩咐了几句,这才去寻古非。
如意生怕那两人走远了,所以一路走得很急,等见着古非,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如意同他说了那两人在哪里,又把手里提着的竹篮一递,说,「快去罢,迟了便寻不着了。」
古非正在铺子里喝茶,见他进来,笑了一下,说,「看把你急得,先喝口茶罢,那我去了,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唤夥计奉茶,说,「就给这位客人上我刚才喝的那个云雾茶。」
如意心里再着急,也不能露出来,只好讪讪的说,「劳烦大哥了,为了这个同人赌了几两银子呢,心疼。」
如意一路飞奔而来,也是口渴,又说了半天的话,见着茶水上来,便一口气喝乾了,也不怕人笑话。
古非看了他一眼,见他把茶喝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走了出去。
如意等古非走出铺子,这才把茶盏放下。他割伤了的手臂上,只是胡乱的包了一下,就急忙的赶过来见古非,又不敢露出半分,只好强作笑颜,装作和平日里一样。
等古非一走,如意心里紧绷的着那根弦才算是松了下来,只是手臂上刺骨的痛意却让他真冒冷汗。
如意唤来端茶的小夥计,同他闲话了半天,说到了朱家妈妈身上,那小夥计叹了口气,说,「朱家妈妈真是可怜。」
如意心口就是一跳,问他是怎麽了。
「她家的孙儿不是病了麽?要寻个贵人来冲一冲煞气,绸缎庄的阿荣前些日子跟他说,自己说了门亲,那姑娘的生辰八字都合得上,那朱家妈妈却不要,说贵人是个男子。街上常来卖菜的那个,就是个子高高的那个,就说自己也是正月里生的,只是记不得日子,或许可以吹上一吹,要朱家妈妈去寻紫竹笛子。我看那人不过是骗吃骗喝的,朱家妈妈竟也信他!」
如意愣了一下,心里顿时乱了起来,这人胡乱出甚麽头?他生怕这人做出甚麽要不得的事来。
如意问他,「然後呢,他说了甚麽时候再来麽?」
那夥计想了想,说,「他说家里有些事要先料理,左右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罢?」
这话怎麽听怎麽晦气,如意心急如焚,慌忙的走了出去,就朝朱家妈妈那里望去,这一看可好,看得他大惊失色。
原来那白衣少年手里提着剑就逼着古非一路朝他走来了,两旁的人都飞奔惊呼,有大胆的就喊,快去报官。那人却都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