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之内也非只有我一个将军!!”
“可天狼将却只有一个。”面对头脑发热的男人,知无玥冷静得近乎可怕,“就算有能人取而代之,但主将一去,军心岂不涣散?!你常年领军,应知军心动摇,败局必定!!”他语意森然,“便连一位身居内宫的女子皆能看透时局,为何将军却执迷不悟?”
“我……”
他若是连这个都看不透,他便妄称为晋国天狼将。
只是当局者迷的道理,千古不变,他痛苦地捧着脑袋:“我知道,不能走……我不能。”突然,他抬起头来,一把抓住知无玥,眼神中折射出希祈的光芒,“你能!无玥!!你可以带邯邱离开新田!!”
知无玥一时未曾会过意来,就闻隗天狼径自说道:“若一同离开的人是你,邯邱定会愿意!你们先行离开,在你山中居所暂留数月,待一切平息,我再于阳泉安排一所宅院……不,阳泉位势险要,前时赵相有意于此地修筑平坦城,以屯粮驻兵,拦阻楚秦二师……不能去那里,还是晋阳城比较稳妥……”
然而听着他的一一安排,越是妥当,却越是让身旁的人冷下心来。
“将军何出此言?”凉凉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地打断他的盘算,“将军与公主情谊深厚,尚不能劝公主出走,无玥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
“我不行……”隗天狼苦恼地抓了抓早是折腾得一片蓬乱的头发,“你的话,她当是愿意的!”
知无玥冷笑:“无玥与公主既无夫妻之实,亦无兄妹之谊,为何将军一昧认定,公主愿随我离开?!”
被他咄咄逼人地追问,隗天狼恼了,忍不住吼道:“邯邱她喜欢你!!”本来这话不该由他来说,但事态紧急,隗天狼也不顾得其他,将这层隔着的薄纱挑破。
然而知无玥闻言,半晌,却不见半点惊喜之色。
“公主厚爱,无玥感激。可惜无玥早有心仪之人。”
隗天狼没想到对方竟出如此惊人之言。邯邱貌美如花,又贵为公主,他本以为就算知无玥一开始没那份心思,但只要知道邯邱心怀爱慕,必定会欣然接受,假以时日,定能两情相悦,却未料到知无玥竟早已心有所属。
“为何?……邯邱她哪里配不上你?!”
知无玥突然大笑起来,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此时方觉,隗天狼在他的心里面早已不是寻常朋友,否则,为何他如此问时,自己会觉得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于自抑的恼火,就算当年齐国流亡亦不曾有此浑身发冷的愤怒之感。
“尔之兰芝,吾之鲍肆。缘法自修,岂可强求?”被惹毛的知无玥,不复之前温和颜色,如剑出鞘,寒光厉人。
隗天狼一时恍然无语。
知无玥站起身,向隗天狼施下重礼,然后直言道:“无玥乃将军座下客席舍人,将军若有差遣,无玥无有不遵。只不过,若非军令,请恕无玥无能为力!!”言罢转身,直步离开房间。
隗天狼愣愣地坐在床榻上,一时反应不及,知无玥一向温悦,何曾见过他勃然大怒。然而这位曾经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齐国将军,一旦震怒,不必怒言吼叫,言语之间犹如利剑出鞘,锐芒削目,令人汗湿衣襟,把他从半醉之中彻彻底底给吓醒了过来。
此时方察觉自己酒后失言,说了这么些胡话,明知知无玥最厌他人强迫做事,而自己适才所为,明明就是蛮不讲理地强人所为。
大开的房门被风吹得吱吱作响,早是人影全无。
“该死……”隗天狼往后重重躺倒,任得脑袋狠砸在硬邦邦的床榻上。沉闷的响声从脑后传到耳际,眼前金星乱冒,却仍旧掩不去心里空空落落之感。
却不知这空落之感……
是因为邯邱?
还是因为无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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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等隗天狼酒醒,想找知无玥说明事由,再作道歉,可怪就怪在,在府里怎么也找不到人。
知无玥并未曾不告而别,但若问府里仆人,他们都说曾见过知先生,要么是一大清早交待了一声说去寻人就出去了,要么就是晌午用饭之后又说去买药材,夜里回来也有仆役看到他替他开门。
将军府说大不大,说小确也不小,任他隗天狼绕了几天却偏偏碰不上人!
到了第五日,隗天狼总算是明白过来。
古语有云,龙之逆鳞,触之则怒而杀人。
他虽然不至于被宰掉,不过,却已经彻底把知无玥给得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以后如果两人关系定了下来,这件事上面小知一定经常拿出来捉弄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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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策,兵诡道。文相轻,武相重。
日上三竿,天狼将军坐在演武场的台阶上。
他并非不曾得罪过人,身为晋国将军,却偏偏流有狄人血统,多的是看他不顺眼的大臣,言语上少不免挤兑,或者偶尔有些过火之为。他也不是吃素的羊,自然不会束手受之,一来二去,得罪的人绝对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对这种心怀偏见之人,纵然位高权重,他也一向少理,更别说是亲自上门道歉。
他确实未曾试过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而为之低头,可偏偏想要低头认错时,连人都找不到。
好吧,就算他之前所为确是强人所难,但那也不过是酒后失言,总得给机会他补偿过错吧?
对方相当冷静地划清了己方立场,之后也完全没有责喝没有怒斥,不愠不火的态度,把事情高高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