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间处在东城的边缘地带,周围住的顶多算小康之家,比起高门府邸齐聚的地方,多了很多的烟火气。
小巷里传来摊贩的叫卖声和路过百姓的交谈声,一缕缕轻烟从草屋顶上爬起,与远山和晨雾融在了一起。
恶邻的雄鸡飞上屋檐,高亢的叫声吵得人脑门子嗡嗡作响。
担心心上人被吵醒,没法好好儿休息,姜朔撸起袖子出了门。
狼崽子陆谨缀在他屁股后边,跟他一起将邻里闹得鸡飞狗跳。
“再吵!再吵!小爷弄死你!”
“嗷呜——”
“谢爷的赏,这大公鸡就给您了!养了三四年了,炖着吃最补身子了!”
“真补?”
“补!小的岂敢蒙骗您?要是再撒一把红枣儿啊,最补气血了!”
姜朔一听大喜,这不正好给霜妹妹吃?
又赏了一锭银子,拎着大公鸡欢欢喜喜的回了院子。
正准备去厨房将不知好歹的大公鸡解决了,炖成给霜妹妹养身子的鸡汤,意外瞥见主卧里临窗而立的陆凝霜。
姜朔先是一喜,随后皱紧了眉头,随手将公鸡扔在地上,疾风一样跑了过去。
陆凝霜穿着一件格外宽大的交领直踞,素净的棉麻料子并不贴身,有些勉强的挂在身上,显得她清减和消瘦。
及腰的长垂于身后,并不是那种乌黑亮的质地,而是自带柔光,朦朦胧胧的。
远远看去,她像鹅毛,像飞絮,亦像月光下簌簌飘落的雪花。
看到她,姜朔才明白“弱柳扶风”四个字的真谛。
向来张扬的姜世子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来到少女身边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
“霜妹妹,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天都还没亮呢。是不是被打鸣的声音吵醒了?早知我动手再快点儿!”
姜朔懊恼不已。
他刚说完,前肢趴在床沿儿的小白狼便嗷呜直叫,似是在为他作证。
“你这个狗崽子啊!”
姜朔无奈的撸了把狼脑袋。
“睡不着。”
陆凝霜摇头,笑容很淡的看着他,“我一向如此,这些年都习惯了,要是能睡个好觉才是不习惯。”
陆凝霜说谎了,其实昨晚睡眠不错,荆时越带来的温暖让她安稳的睡到了后半夜。
姜朔满眼心疼,又将矛头对准了荆时越。
“庸医!这么多年都没能治好你!”
接着告起状来。
“霜妹妹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昨夜陆管家带人接你回去,荆时越说你伤重不宜移动给拒绝了。
陆管家说留人下来照顾你,他又说宅子里只有一间客房,将人给打了。
你看看,这房子破旧成什么样子了?帷幔打了补丁,被单洗得白,跟个贫民窟一样!
你多娇贵的人啊,在这里能休息好就怪了!”
贫民窟不至于,但确实显得一贫如洗。
荆时越爱医成痴,一年的俸禄和陆家给的赏赐大都用来收购药材和淘医书,平日里的生活也就凑合着过。
不过陈设虽简朴,但十分干净。
绛蓝色被套浆洗得白,隐隐透出皂角的香气。
屋子四处,还有时常熏艾杀毒留下的痕迹。
因为她在屋里,还特意烧了三盆炭火,炭盆新旧程度各有不同,一看就是临时借的。
这里没什么不好,比冷冰冰的医院自由和温暖多了。
“难得出来喘口气,是我不想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