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年定在那里,不再挣扎着要起,只是听她在自己身后委屈地又说:“所以……你还要用别的借口,来躲开我么?”
周怀年的心沉了沉,喉头发堵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没有。”
穆朝朝坐起来一些,将头探到他那一边去,看着他躲闪的眼睛,轻声问道:“生气了,是不是?”
周怀年躲不过,便索性将眼睛闭上,耳朵也装作没听见一般,不给她任何回应。
穆朝朝爱他所有,连同他冷漠的怪脾气都是她所爱的,却唯独受不了他总爱把事情闷在心里,对谁也不说的性子。于是,她拧了眉,也来了脾气。
“不说话你就永远别说。你想躲着我,那也不必。我去别处就好了,这样你省心,我也省心。”
穆朝朝一改方才温言软语的模样,说完这话便要下床。
不为所动的周怀年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睛,伸手将她拉住。
穆朝朝回头,将凌厉的目光投射向他,周怀年这次却没再躲闪。
“你知道我在不舒服些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说?”周怀年与她对峙着,已不肯再退让半步,“况且,我说了就有用么?你能按我说的去做么?用脚趾头去想,都不可能,你说是不是?”
穆朝朝听了这话,不由得摇头冷笑了一下,“还说不逼着我,那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周怀年撇过头去,闷声道:“我不想逼你。可只要我一提到那个人,你的反应就很难让我安心。原本以为,都是过去的事了,即便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我都在努力地让自己去接受。我不断说服自己,那时候你有万般的不得已,我该对你理解,甚至把这当成是我对你的一种亏欠。可……”
穆朝朝突然甩开他的手,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能过去,而有些事一辈子也不能。山下渊一对所有中国人来说,是穷凶极恶,这件事我清楚,也始终记得。可单对我来说,他救过我,救过我肚里的孩子,不管怎样,这份恩情我亦无法忘。还有,你接受得了也好,接受不了也罢,我的确以他未婚妻的身份活下来过。报上所登的那些照片是真,我们有过一些亲密的举动也是真,你若是觉得难以接受,那就不要和我在一起。你我的关系,往后只是安儿的父母,不要再涉及其他。你看这样,行不行?”
“穆朝朝!你别跟我说这样的话!”周怀年被她激得气急,坐起身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肩,“我都说了,由着你去,你还要怎么样?”
穆朝朝眼眶发胀,忍了忍,将泪意强咽回去。然而,再次开口说话,已经是哽咽的声音,“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我不知道庭审那天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他,之后又要怎么面对你……你别再问我了,行不行?你问得我头疼,问得我心里一团糟,什么都想不清……”
话说到这儿,她便控制不住地呜咽起来。就像遇到难题而不知所措的孩子,找不到答案,亦找不到可以帮助自己的人,可怜且无助极了。
周怀年的双眼也渐渐地红了起来。他搂着她的肩,将她哭得发颤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揽进自己怀里。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妥协了,无论是在口头上,还是在心里……
……
南京审判开始的那天,周怀年没有陪在穆朝朝的身边出现在庭审现场,这是连山下渊一也没能料到的事……
PS:年过完了,复工了,朝朝回来了,希望朝朝、老周能继续陪着仙女们度过让人讨厌的工作日?(?????????)?
第一百三十九章别来无恙
惊蛰这日,断断续续进行了半个多月的南京审判再次开庭。这已是整个审判进程中的第三次开庭,在庭审中始终不肯认罪的日本军医大将吉川英仁,在今日,心中焦慌异常。
原因是,那位他曾受人之托救出的中国女子此番也将出庭,而这女子曾在日军的“防疫给水部”里生活过。他怕的,不是这女子能说出多少“无凭无据”的话。他怕的,是深爱这女子的日本军医——他的爱徒山下渊一会受其蛊惑,从而叛国背军、俯首认罪。如此一来,先前所有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然而,从山下渊一今日种种反常的行为来看,就连看管人员都能断定,今日之审判,将是能使这些“魔鬼”们伏法的最后一次审判。出庭前,山下渊一请求看管人员为他理了发、刮了须,就连身上的军衬衣,也破例地换成了新的。对吉川英仁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征兆,而对于山下渊一来说,这并不是一场审判,而是一次要与自己深爱的未婚妻相见的难得约会。
这位年轻的日本军医中将,从被看管开始,便一个字也没说过。每日,只在纸上不断重复地写着一个名字——“穆朝朝”。然而今日,他不仅开口说话了,而且,连脸上都有了微笑。谁都知道,他的所有反常行为都只为了纸上的那个名字。那是他的软肋,亦是可以攻破他心防的唯一关键。
黑压压的庭审现场,所有人都对这场审判翘首以待,而在庭审现场之外的一辆黑色汽车里,有个男人却始终悬着心。
“如果,你想让我陪着的话,我可以进去。”
穆朝朝即将下车,却被身边的周怀年拉住手,不得不再坐回来。这不是对外开放的公开审理,可他若是想进,自然不是难事。而穆朝朝知道,他矛盾着,是想让她替他做决定。
她不知道进去以后会发生什么,可周怀年若是也在那里,她的顾虑就会变得更多。因此,她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我一个人进去就行,昨夜你也没能睡好,就在车里歇一歇吧。”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让他陪着,只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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