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再走吗?”
“不会了。”
我把他扶进了屋。放了热水替他洗澡,然後拿出剪刀帮他修剪头发。哄他入睡。
我拿出扫把,把地上的针管,注射器,药瓶,全都扫起来。再把睡房,客厅,厨房,浴室所有找得到的可卡因,软性毒品药丸,安慰剂都烧了。
他搭在棉被外的那只手,青筋暴出,触目惊心的布满针孔。
他做了比剃光他自己的头发更能惩罚我的事情。他的慢性自杀就像一根绳子,紧紧勒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就要停止呼吸。
沈皓,记得你发脾气的时候说过“我死你也得死”吗?
现在我答应了。如果你死去的话,我也会一起跟来。真的。
我把他送进了专门的戒毒所。他很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可是却对心理治疗万分抵触。
两个月後,医生让我带他回家。说生理上的毒瘾已经去掉。彻底戒掉毒瘾还要看他自己。
我开了车去接他。我跟他说话他都不回答。
我想没关系,就这样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每天早上我帮他穿衣服,刮胡子。每天晚上我帮他洗澡,哄他睡觉。
他不说话,只是瞪大了黑色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把对戒重新穿上丝线,挂回他脖子上。他不说话。
我带他去看电影,牵著他的手走在马路上,跟他解释应该怎麽走,他不说话。
我买新的摇滚cd回家,把耳塞套在他头上,让他听,问他好听吗,他不说话。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瞪大了黑色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微笑著望著他的眼睛,说“沈皓,你眼睛真好看。你要快点好起来,到时我带你走。”
那天,我放好了水要准备帮他洗澡。他躺在浴缸里。然後电话响了,我走出浴室去接电话。是丽芙。她说方霆高烧不退住院了。我安慰丽芙不要紧,医生会有办法的。可是自己却担心得要死。电话讲了半个小时。
我走回浴室的时候,看到他已经睡著了。我蹲在浴缸边开始低声哭泣。
为什麽?为什麽还不快点好起来?我扔下妻儿回来你身边。你还要这样继续惩罚我吗?
我哭了一会儿,然後轻轻摇醒他,说“不要在这里睡,会著凉的。”然後替他穿上浴袍,带他回睡房。
他坐到床边,我拿出干毛巾要帮他擦干头发。他却伸出手抹掉我眼角的泪。然後起身吻了我的眉毛。
12
如果你就这样,一辈子都不开口说话,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