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郎中想必也注意到了韩某身上的异处,就算不是出自本愿,其他人也难以对韩某下杀手。」
我了解,了解得太深刻了。原本因为老婆爬墙所以跑来抽你这个奸夫的直男,都能被你诱惑,从而魂牵梦萦,再大的仇人你也绝对能克服的,我相信你!
「韩某答应过柳儿,要与明月和睦共处,要好好对待明月。」
你每次都把小舅子抽得半死还叫「和睦」共处啊……长见识了……
「所以尽管明月恨我入骨,这件事依然不能交由明月去办。」
嗯?
白雉愣了一下,从这句话中他依稀嗅到了什么不好的意味。
光亮越来越盛,他们也是越来越接近出口,白雉趴伏在韩陵脊背上,感受着这人发力时背肌的颤动,那两片肩胛骨美丽得就像展开翅的蝴蝶,虽然包裹在水火宝衣之下看不到全貌,但依然可以经由身体的相互贴合感受到那份动人心魄的魅力。
这样鼓动着生命鲜活的姿态,令白雉有一瞬间的痴迷。
飞掠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们已经脱离了黑暗,站在了阳光处,日光驱散了岩洞的阴冷潮湿,白雉感觉到覆盖在身上的那层暖意,浑身的伤痛也像是好了大半,本人更是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韩某答应过柳儿,不会主动去寻死,但柳儿并没有让我立下誓言不去报仇。『碧幽谷』隐在苗疆的深山里,寻常人不得其法而入。柳儿相信她祖上流传下来的隐匿之法,也确信韩某对此束手无策……但终于到了这一天,我能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入谷的方法?
报仇?
果然是去找碧幽谷的晦气,果然是替你老婆报仇!
白雉虽然早就猜到这一点,但亲耳听到还是有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像是为别人信任自己而生出的飘然感,韩陵现在突然对他说这个,更是前所未有的信任……这个人,终于对他放下戒心了吗?而之前的那种种态度,彼此之间的相处,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考验?
还是说,韩陵终于决定将某个重担压在他的肩膀上?
白雉的胳膊软软的垂落在韩陵的胸口上,他都能感觉到那人左胸中沉稳有力的心跳,说这些话的时候一下下跳得既缓慢又稳定,就像是鼓槌一样,重重的敲击着胸腔,震动着他的手臂。
白雉回想起了临出发时,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火焰般的朝霞如怪兽张开巨口,随时都能将面前的男子吞没。
那时感觉到的那种心慌意乱,此刻更为清晰。
只是他没法子阻止,只能听到韩陵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若是白郎中能达成我的愿望,那么韩某便随了你的心愿又有何妨?」
白难懵懵懂懂的,禁不住「啊」了一声,还在发愣。
韩陵背着他,向着前方一步步走去。
前方与之前经历过的凶险相比,那完全是天壤之别,有些刺目的日光笼罩之下,是一片青山绿水,鸟雀婉转啼鸣,欢欣雀跃的调子合了前方传来的欢呼声。白雉的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前方,就见到一群熊样壮汉蹦跳着向这边扛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吆喝着什么。
韩陵背着他,迎向这群人,低沉动听的声音继续道:「不动情,便不会误事,便可以下得了手,狠得下心。」
「什么?」
「韩某此去碧幽谷,凶多吉少,只是死在谁手上都行,却是绝对不能死于仇人之手。若是白郎中见我难以支撑,便送我一程吧。」
正因为不会动心,正因为狠心薄情,所以才托以重任。
白雉的头颅软软的搭在那人肩膀上,脸颊被那人鬓边飞起的发丝磨蹭得发痒,明明天光明媚,他却觉得浑身懒散,四肢无力,动都不想动弹,只想着赖在某处大梦一场。
他忽然间觉得与韩陵的这场相遇相处,虽说中间波澜起伏趣味不断,他也早就料到了韩陵的这个结局,但实际听到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从心中生出一种怠懒来,只觉得自己这一番作为无聊透顶,做了那么多的事,与这个人腻歪了这么久,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赌局
白雉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冤枉了韩陵。
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韩大门主决定带上这群铁卫们,本意绝对不是用来拖后腿的,事实上这些铁卫们远比自家主子能干得多,在韩陵白雉二人被困山谷,为着山岩上的纹路郁闷的时候,淳朴能干的铁卫们兵分几路,十分有效率的把能找到的地方都犁了一遍,结果十分好运的在寻找自家主子的过程中,意外获得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属下宰了十几只人面妖怪,从某条肚子里挖出来的。」
样式古朴、只有大拇指大小的银牌上满是黑锈,如果不是眼睛尖运气好,这玩意绝对会被当成垃圾丢到一边。
「这玩意儿就卡在某根骨头上,那东西约莫是根臂骨……呃,虽说已经消化了一大半,但属下手上也是经了不少人命,自然是能辨出来的。估计是这倒楣鬼已经找到这样东西,闯那个臭水沟的时候着了道,喂了鱼,结果便宜了属下。」
能卡在自己臂骨上的铁片,怎么看怎么是好东西吧?不惜割开皮肉藏入体内的好东西,再联合一下现在的情形想一想,也就只有藏宝图残片了。
不过藏在那种地方,没有逆天的运气,还真找不到,谁能想到藏宝图残片已经被人取走,藏入体内,还被人面鱼吃掉呢?
若不是铁卫们痛恨人面鱼的袭击将他们的门主大人搞到不见,因此杀人面鱼泄愤,只怕这片残片真的只能淹没在黑水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