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开始。
刑讯室,锈迹斑驳的铁门?被推开,门?轴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被气流带起来的微小的灰尘纷纷扬扬,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随即,一只手出现?在镜头前。手型纤长完美,戴着?漂白发亮不带一丝污秽的白手套。
等微尘落下,手的主人才一步踏出。小腿又细又长,包裹在军裤,紧紧的收在高筒军靴中。军靴同样一尘不染,可以反光。
然后,是整个人出现?在镜头前。
“沈棠”一身簇新的军装,腰带紧束,越发显得身材高挑匀称,腰细腿长。她的后背习惯性地?挺得笔直,就连后脑勺都透着?一股旁人比不上的精气神?。面镜头里,她面色冷淡,唇角紧绷,自矜地?扬着?下巴,微微垂眸,扑面而来的就是傲慢与自骄。
她单手随意地?叉腰,另一只手自然下垂,一步步走过来。她走路的方式比较特别:走得极慢,脚尖稍稍有点儿外?八字,腿抬得很低以至于鞋底和地?面发出非常明显的摩擦声?,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与寻常的女子完全?不同。
经过囚牢的时候,有时会?往两侧瞟上几眼,依旧是冷淡而漫不经心的神?情,那眼神?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俯瞰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
……
从那只手一露出来,不管是摄像机、监视器前的摄影师、副导演,还是一旁围观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不由地?精神?一振。色彩上的强烈反差,引起了?观看者强烈的好奇,将他们的目光完全?引导了?还未完全?出场的神?秘人身上。
徐景州本能地?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继续往下看。
“沈棠”巡视一般地?走过了?整条走廊,一步步登上台阶,拉开门?。门?外?,明媚的阳光扑头盖脸地?洒了?下来。她停了?下来,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半步之遥是无尽的温暖与光明。
这时,她轻轻眯起眼睛,微微仰头,脸上露出了?这场戏中唯一的一个表情:一个极其清浅的微笑?,那么欢喜,那么享受。
“好厉害!”徐景州喃喃感叹着?。他自问,是远远做不到如此简练而精准细腻的表演的。尤其是她停驻下来的那个位置,刚刚好是光影的分割线,隐晦地?昭示了?沈棠的真实身份与最终命运,可谓是妙到了?极点。
然而顾盼的表演还没?有结束:她的笑?容一闪即逝,很快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让人几乎以为是产生了?错觉。收敛了?表情,她回头往黑暗中望了?一眼,回过头来,眼波中带着?些许悲悯,但转瞬就淡漠起来。
国家话剧院的一位老演员站在副导演的身后,从监视器里看到这一幕,不由轻声?赞叹:“好会?说话的一双眼睛!”
杨俊峰没?有听见这话。不是因为声?音太小,而是因为他还不由自主沉浸在顾盼营造的氛围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表演到这里已经完成了?。也不止是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顾盼等了?十几秒,竟还等不见动静,有点儿无奈。她眨眨眼睛,自己开口喊了?一声?:“咔!”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摄影师关了?摄像机,场中瞬间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姜曦冉从头到尾呆呆地?看着?顾盼挪不开眼,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双手捂紧了?嘴巴,生怕自己发出激动的声?音影响拍摄效果。直到这时,她才发出梦呓一样的声?音:“顾导好A啊!”
顾盼对?于众人的赞赏表现?地?很谦虚。她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问杨俊峰和摄影师:“这条能过吗?”
那两人异口同声?:“没?问题。”
“那好,准备拍下一场。”
……
晚上吃完饭休息的时候,杨俊峰专门?去?找顾盼:“最开始知道你要投资拍剧,我以为你只是个钱多烧手像学着?人家追星捧人的傻白甜白富美;后来知道你竟然还想自己当导演,我又认为你是个自命不凡爱玩儿新鲜的纨绔;等听赵总说这剧本是你写的,我就觉得你不但是个纨绔,品质还不太好,拿着?不知道谁的作品给?自己炫耀。”
顾盼一直笑?眯眯地?听他说,听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了?,一手直直地?指向门?外?:“你现?在滚蛋我还能尽量理解你的偏见,别等我跟你动手。”
“我不滚蛋。你要动手,得等我把话说完。”杨俊峰一脸诚恳,“现?在,我必须承认,我刚才说的那一堆,确确实实都是偏见!顾盼,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是一个好编剧,也是一个好演员。至于是不是一个好导演,我暂时保留意见,拍完再说。”
“合着?我好不容易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像样的好话,还带着?个‘待定’的尾巴?”顾盼又气又笑?,“杨俊峰副导演,我等着?你给?我的最终评价!”
拍摄过程中,除了?因为陆彤的事情有些波折,其他时候大体是顺利的。就算有不顺,也在顾盼的暴躁声?中很快得以解决。
时间一天天过去?,剩余的戏份一天天地?渐少。一转眼进?了?六月,拍摄工作也进?行?到了?尾声?。午后的阳光正好,剧组人员来到最后一个拍摄地?点。拍完这场戏,整部?剧就杀青了?。
这场戏正是陆彤在试镜的时候抽到的那个题目。
顾盼正给?两个主演说戏,主要是姜曦冉:“徐景州我就不多说了?,这场戏对?你没?什么难度,你自己正常发挥就行?。姜曦冉呢,这都最后一场戏了?,你其实也不用我唠叨太多吧?只要把握住方静秋的性格特点,注意情绪上的分寸就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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