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中很多人只听过太上皇的威名,知道他曾是战无不胜的名将,却不曾亲眼得见。今日见到这一幕,不免被太上皇的英姿晃了眼,直到回去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也有人在低声私语:“方才太上皇说国内的事交给圣上,指的是什么事啊?”
“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朝政之事。圣上这么年轻,太上皇出征在外不放心,自然要交代几句的。”
前面说话的人想想也是,只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太上皇那话其实挺正常的。
他们却不知道,回到御书房李承乾就问起金州的情况。
金州是李元亨的封地。
李元亨本就有不臣之心,当初还曾收买御前之人,试图挑拨李世民和李承乾的关系,不过没有成功,还被李世民顺藤摸瓜抓住他的马脚。
当日没有切实的证据,李世民没有对这个弟弟做什么,只将他已经疯癫的生母尹婕妤送过去作为震慑。
当日尹婕妤被发配掖庭,李元亨知道她必定受苦,但是想象毕竟是想象,从小金玉般尊贵,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喝药的小王爷,又哪里知道掖庭能有多苦呢?
必得亲眼看看疯癫苍老的母亲,才能与她感同身受不是?
李世民素来大度,可是小气起来也是很小气的,李承乾是他的逆鳞,李元亨敢在雷点蹦迪,李世民自然不介意给他一记暴击。
李元亨的确被打击得不轻,他从不知道人还可以是那个样子,纵然他可以给尹婕妤很好的物质生活,让她不用再干活,几十个丫鬟婆子轮流照看,寸步不离,还给她请金州最好的大夫治疗,但已经疯傻的人也好不了了。
伤心之后,就是滔天恨意。想到疯疯癫癫的母亲,想到原本该属于他的皇位,不甘与恨意一起涌动,做出不理智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据李承乾所知,李元亨在封地养了不少兵马,意图直指长安。
之前李世民镇守长安,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李世民走了,还带走了大半兵力,又值皇权交替不平稳之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李承乾不信李元亨会放过。
果然,根据金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李元亨这几日在点兵,想来马上就要有动作了。
李承乾应了一声:“让长安守备加紧警惕。朕初初登基,还不曾与叔伯兄弟相见,召藩王回京同贺吧。”
“是。”苏琛含笑道,“诸位王爷请求回京恭贺的奏表也已经到了。”
李承乾允许藩王回京庆贺,藩王们自然不敢耽误,马不停蹄,没多久就齐聚长安。再加上各属国匆忙赶来拜谒新皇的使臣,长安可谓热闹非凡。
李承乾没管其他人,先召见了李泰和李恪,见李恪愈发英武不凡,心中十分满意,再看李泰,他也愈发……圆了。
李承乾笑容一顿,李泰立刻缩起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大哥,我知道错了。”
“不是不让你吃,只是孙阿翁说过咱们家天生容易得风疾,饮食上必得多加控制,你……”
李承乾看着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肉,更加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连锻炼也落下了?”
李泰不敢吱声。
李承乾冷哼一声:“我会尽快把你们调回来的。”
李泰和李恪都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李恪还哀怨地看了李泰一眼。
李泰也后悔呀!早知道他就不吃那么多了,如果不吃那么多也不会懒得锻炼,如果没有放弃锻炼,他就不会长胖这么多,如果没有胖这么多,大哥就不会这么生气,大哥不这么生气,也不会急着调他们回京,说不定还能在封地上潇洒一段时间。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见过李泰和李恪,又过了几天李承乾才举办宴会召见诸位藩王。
宴会上言笑晏晏,这些年大唐发展快,封地日子也好过,大部分人都感念李承乾的恩情,待他格外恭敬热情。
李元亨混在其中,除了有点心不在焉,别的都与旁人无异。
酒过三巡,醉意微醺,众人都离开自己的位置,或与人攀谈,或载歌载舞,宴席上越发热闹。
气氛正好,众人却仿佛听到了隐约的兵戈之声,不约而同停下动作,随着殿内安静下来,那隐约的声音变得清晰,的确是有人在交手,仿佛是……
有人在逼宫?
在场之人汗毛倒竖,下意识远离了身边的人,在场之人都是李氏子孙,谁都有可能逼宫。也有很多人向李承乾身边围去,想要将他保护起来。
他们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快不过早就做好准备的李元亨,在听到兵戈声的那一刻,他就悄悄挪到李承乾身边,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奋起一击擒住李承乾,下一瞬,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就架到了李承乾脖颈上。
“老八!”
“酆王住手!”
“你干什么?放开圣上!!”
众人大惊失色,纵然猜测他们之中有人谋逆,也没想到是一向低调的李元亨。更没想到他居然敢挟持皇上。
李泰很想冲上去将李承乾救下来,但顾忌着李元亨手里的匕首不敢动作,只能尽力安抚李元亨的情绪:“八叔,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干什么?”李元亨终于褪去平平无奇的伪装,露出得意之色,“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自然是要请圣上退位,将皇位禅让给我了。”
李泰忍下心中的鄙夷,说:“你这是谋逆!即便做了皇帝也会为世人所不耻,况且阿耶带兵在外,等他回来你一样没好果子吃,不如先放了大哥,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