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愫垂眸看着沉睡的姜瑶,她趴在坐垫上,睡得正香,根本没有听见他们俩人在说话。
念及姜瑶大病初愈,不?能着凉,林愫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替她挡住了半边小脸,并轻轻盖住了她的耳朵,这样能保暖,也?能替她挡下外界的部分声音,让她能够睡得更加安稳些。
做完这一切,他朝眼?前?人比划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
他轻轻擦拭过眼?角的泪,努力平和?地笑道?:“其实,我还是喜欢你们称呼我为不?循。”
沈序,字不?循。
他年轻时放荡不?羁,不?爱循规蹈矩,也?不?喜欢父亲为他取的名,所以?等到年长时,为自己题字为“不?循”,离经叛道?,不?愿循世间规矩。
他的旧友们,也?都遵循他的喜好,称呼他一声“沈不?循”。
林愫抬手将?棋盘打乱,他了解姜瑶的秉性,她知晓这盘棋会输,大概也?不?愿意继续下下去,所以?也?没有保留的必要。
“我知道?你有很多要话要问,当初我为什么要突然离开,现在为什么又会回来,但此?事说来话长,你我都需要冷静一下……”
将?黑白棋子归位后?,他抬头凝望眼?前?旧日的故交,眼?眸明亮:“手谈一局如何?“
白青蒲擦干了眼?泪,也?道?:“好!”
……
这条画舫在湖面?停留的时间颇久,两个人的棋局就在湖中心展开。
和?与姜瑶下棋时的坚守不?攻不?同,旧友重逢,林愫用?的又是另一种棋路。
如果姜瑶还醒着,就会发现,她爹所执的白子,已经在棋盘上大杀四方,将?对方逼得寸步难行。
然后?她就会明白,虽然她口口声声叫林愫不?要让着自己,但是他还是放了点水,用?最温和?的方式对抗她。不?然,怕让她输得太难看,得要哭鼻子了。
不?多时,这局棋就落下帷幕,白青蒲不?敌,很快败下阵来。
湖风飒飒,一局棋后?,林愫脸上的泪痕也?被吹干了。
两个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
白青蒲倒并没有太过在意输赢,打开折扇扇风,坦然道?:“不?循棋力不?减当年,我们当年五个人中,没有谁能下得过你。”
林愫垂眸,抿了一口茶。
白青蒲看着林愫,又皱起了眉头,眼?神复杂起来:“话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假死离开?”
林愫温声说道?:“我记得以?前?在学宫一起念书的时候,我曾经不?止一次跟你们说过,如果我有朝一日忽然消失不?见,那就当我死了。”
白青蒲皱眉:“是有什么隐情吗?”
隐情……
林愫眼?前?浮现出父亲临死前?场景。
那个形容枯槁的男子死死抓住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它:“为父藏在暗处一辈子,到头来换得君王忌惮,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生性爱自由,为父也?不?愿你走我的旧路。”
“她已有争权之意,新帝登基,必然腥风血雨,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留在这里,为了你,也?当是为了她……”
“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就当为父用?这十九年的养育之恩求你,我要你发誓,你这辈子,要一生远离京城,不?得沾染朝廷之事……”
林愫沉默片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身侧的女童却忽然间动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掀开他的外衣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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