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蠢蠢欲动之时,不远处的长街上突然起了骚乱,蓝妩耳朵一动,斜倚过去,托着腮懒洋洋往下看,只见一只黄不溜秋的野狗正在街头四处冲撞,一连撞翻了好几个摊子,惹来一阵骂声。
“这是谁家的畜生?!”
“他爷爷的,把我铺子都撞塌了,我非打死它不可!”
蓝妩嗤笑一声,心道那可是个能化形的狗妖,能打死才怪。她不准备管闲事,权当看个热闹,却见一个白衣少年忽然从天而降,以手结印,冲那逃窜的狗妖喝道:“定!”
顿时一道金光砸到了狗妖身上,它凄厉嚎叫一声,狠狠摔在地上,几番挣扎想爬起来,却站都站不稳。少年落在地上,围观的人群便下意识分开一条路避开他,窃窃私语道:“是昊辰山的弟子。”
“昊辰山啊,也对,那什么秘境不是要开了吗,最近城里来了好多修道之人。”
蓝妩眸子微眯,又打量了那少年一眼,这人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姿笔挺,面容俊秀,在昊辰山漂亮的白色学袍衬托下,更显洒脱出尘。
看他背后背负的长剑,灵压摄人,湛湛发青,估计还是金翎峰的剑修。
金翎峰啊,不管是峰主还是徒弟,都最为痛恨妖怪了。
果然,明明那犬妖已无力反抗,少年还是上前一步,抽出背后长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它的左腿。
凄厉的犬吠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蓝妩眼皮一跳,眸光微沉,而阿鲤不知何时趴到了窗前,皱眉看着,小声说:“他好可怜啊。”
蓝妩沉默不语。
阿鲤又回头看她,可怜兮兮地喊:“师傅……”
“怎么?”蓝妩放下茶杯,看向她:“你想我救他吗?”
阿鲤连忙点头。
“可是为什么要救呢?我们又不认识他,更何况他被昊辰山的弟子追杀,许是做了什么坏事也说不定,我们救了他,反而会惹上麻烦。”蓝妩问:“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阿鲤愣愣看着她,嗫嚅道:“没……没有。”
蓝妩叹了一口气,道:“阿鲤,这是人界,人类是很讨厌我们妖怪的,更何况妖怪们向来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彼此之间都常有残害,难道看他们可怜,你就要救吗?”
阿鲤脑袋耷拉下去,低落道:“我知道了,师父。”
蓝妩沉默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到底还是不忍心,准备出手帮一帮那狗妖。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长离。”
蓝妩蓦地愣住,抬起眼眸,一眨不眨地望向那如仙人般从空中轻飘飘落下的女人。
季泠月。
正准备刺穿狗妖第二条腿的少年回头看见她,登时笑了:“三师姐!”
季泠月身着纤尘不染的白衣,方一抬头,周边便响起一片惊叹,连坐在蓝音对面桌子上的人也探着头往外看,讶异道:“竟然连她也来了,那庆少城主岂不是也会来?”
“此话怎讲?”
“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庆少城主痴缠她多少年了,这你都不知道?”
“我才不在意那个,不过既然连她也来了,那太虚秘境,兴许真有不少好东西。”
“即使有好东西,轮得到你吗?估计还是他们昊辰山、金堂殿和云霄阁的囊中之物。”
“唉……说的也是……”
庆少城主?
蓝妩听得皱眉,又意识到那庆少城主估计就是庆子白,心情顿时不美妙了,她唉了一声,闷闷不乐地托着下巴,看街上那师姐弟二人。
两人交谈了几句后,名唤长离的少年点点头,把狗妖扔进了缚妖袋里,跟着季泠月要走。走了几步后,季泠月忽然皱起眉,微微抬手,一只雪白的海东青便从她袖中飞出,扑棱着翅膀朝街边一处酒肆飞去。
季泠月愣了一下,脸色顿变,迅速追了上去,轻盈地落到了临街二楼窗前,她扫了一眼,见海东青立在一张无人的桌子上,懒散地挥了挥翅膀,桌上一边摆着半杯茶,另一边乱糟糟放着筷子,像是主人突然急着要走,才被迫丢下了这一桌饭菜。
季泠月视线移到那茶盏上面,定定瞧了一会儿,伸手拿起。
还是热的。
她抬头,看见对面目瞪口呆看着她的两个人,放下手,客气问道:“请问二位,有没有看见刚才坐在这个桌子上的人去哪儿了?”
那两人哦哦两声,道:“她们突然走了,就在仙子你过来之前,感觉也就前后脚的工夫。”
季泠月抿了抿唇,继续问:“二位看清那桌人生的什么模样吗?”
“当然看清了,是两个女的,一个二十多岁,看起来平平无奇,另一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倒是有些可爱。”
“……是么。”
从酒楼下来后,季泠月站在繁华热闹的长街之上,回首朝熙熙攘攘的行人看了一眼,她目光幽远,一动不动,似乎在透过人群看着什么一样。顾长离跟着她往四处看了看,好奇问道:“师姐,难道你认识那两个人吗?”
季泠月低声道:“认识一个。”
“哦?是师姐你的朋友吗?”
“不是。”
“那是什么人?”
季泠月沉默了一下,眸光流转,掩下万千思绪,只冷冰冰道:“是仇人。”
“啊……”顾长离愣了一下,还真没听说过自己这个总是无悲无喜的师姐有什么仇人,不由呐呐道:“怪不得一见师姐就跑掉了,原来是仇人啊。”
季泠月不再言语,率先转身离开,顾长离哎了一声,连忙跟上,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