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妩点点头:“好。”
在完全的黑暗中,连对时间的感知也混乱起来,蓝妩和阿鲤游得快,各带一个下了水,那速度,只怕踩着飞剑御空而行也赶不上。
哗啦啦破水前行许久后,遥远的前方果真又出现一道白色光芒,越靠近,越觉得身下流速加快,即便不再摆动尾巴,也被汹涌的水流推着走。
看着越发炫目的光晕,蓝妩放慢速度,腾出一只手拨了拨水,半晌,忽然福至心灵,惊讶道:“是瀑布!”
话音刚落,她们便被一股脑冲了出去。黑暗散去,眼前豁然开朗,晴朗天空中挂着一个苍白的“太阳”,举目望去,只能瞧见无边无际的绿色平原。
扑通几声掉进瀑布下的清潭后,蓝妩迅速钻出水面,爬到岸上变回人形,她转过身,先将季泠月从水中拉了出来,又去拉阿鲤和虞山叶。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是谁?”
蓝妩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注意到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年轻女子正抱着竹筐,疑惑地望着她们。她觉得这人生得有些眼熟,端详了一会儿,警惕反问:“你又是谁,为什么也在这怪物的肚子里?”
“怪物?”女人蹙起眉:“你说吞天吗?”
“吞什么?吞天?”虞山叶从水里爬出来,一边烘干自己的衣裳,一边挑起眉,意外道:“你认识这东西?”
女人嗯了声,慢吞吞道:“古兽吞天,形如高山,口若巨盆,腹中一方世界。我与它已经在一起生活许久了,它性情温顺,不会有意害人,你们被吞进来,只怕是被它捕食误伤了。”
虞山叶啧了一声,不耐道:“说得这么多,有出去的法子吗?”
“当然,”女人点点头,道:“跟我来。”
这么顺利,倒让她们都愣了一下,几人面面相觑,见女人走远,季泠月拉着蓝妩,率先跟了上去,虞山叶犹豫了下,不情不愿跟在最后。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你们觉不觉得,她长得有点眼熟?”
蓝妩眨了一下眼,应道:“你也觉得眼熟吗?我也觉得。”
虞山叶不理她,杵了杵季泠月:“你觉得呢?”
季泠月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好像是有些。”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虞山叶嘀咕了一声,半晌,压低声音,小心道:“我就说一下,只是个不成熟的猜想,你们就随便听听,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这么多年了……”
季泠月觑她一眼,打断道:“有话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虞山叶默了下,舔了舔嘴唇,又往她们身边靠近些,声若蚊蝇:“这个人,是不是长得……和当年我们在蓬莱岛地宫里,遇到的那个……那个人头藤妖一样?”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阿鲤困惑地抬起头,看看自己师傅,又看看虞山叶,半晌,疑惑道:“什么藤妖?”
蓝妩回过神,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低声道:“你别在这儿吓唬人。”
虞山叶白她一眼,问季泠月:“你觉得呢?”
季泠月抿了抿唇,看着前方女人的背影,道:“总之,小心为好。”
她们跟在女人身后,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走了许久,眼前逐渐出现建筑的轮廓,待走近,才发现这是一座简朴院落,三四间矮屋林立,周围还开垦了几片菜地。
庆禾放下竹篓,带领她们走进一座屋子,推门时,轻松道:“我回来了。”
她们彼此对视一眼,进屋后,才发现不远处的窗前,有个女人正背对着她们坐在轮椅上。那人身形纤瘦,青衣单薄,柔顺黑发披在身后,露出袖子的手苍白如纸。
她沉默不语,一动不动,虞山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狐疑转头:“你不是要带我们离开吗?”
庆禾嗯了一声,解释道:“从这里往后两里地的地方,有一处泉眼,等到了晚上,泉眼卷起漩涡时,你们跳进去就能出去。”
虞山叶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感觉是不是有点像……”
季泠月:“闭嘴。”
庆禾笑了笑:“现在离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诸位不如在这里坐会儿,到时间了再走。”
季泠月犹豫了下,客气道:“有劳了。”
“不碍事,我去给你们倒杯茶来。”庆禾出门时,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过头,温和道:“我姓庆名禾,那是我的道侣连绮,她不爱和生人说话,各位多担待,不要打扰她。”
众人连连点头,等她走后,才四处打量起这间屋子。
不大的空间,只是放了一张桌子,便被占据了多半空间。再往里,便是一面素色屏风,隐约能看见帷幔与矮桌,似乎是床与梳妆台。
蓝妩收回视线,忍不住看向名为连绮的女子。
从她们进入房间后,这个人就没动弹过,宛若一尊死气沉沉的雕塑。
她本不该去打扰她,目光却莫名无法移开,仿佛那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强烈吸引着她。
迟疑了会儿,蓝妩还是靠了过去:“连姑娘……”
季泠月蹙起眉:“蓝妩。”
“没事,”蓝妩冲她摇摇头,又唤了一声:“连姑娘?”
连绮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蓝妩抿了抿唇,伸出手,小心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轻微的晃动后,女人的脑袋慢慢耷拉下去,身体也往前栽去,蓝妩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这一扶,却叫她浑身一僵。
身为鲛人,她很少能遇到体温比自己还低的人类,但这个人,这个人,身体凉得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