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尽的手一握,手背上的伤疤顿时隆起得更加明显了。
“圣命难违,”护国公看着严冬尽一字一句地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一句圣命难违
一句圣命难违,如同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一般,将严冬尽压在山下,永无出头之日。
“老二就这么一个女儿,”护国公又道:“老夫倒是可以拼着一死去求圣上收回成命,但老二就要弃了手里的兵权,他们父子回到京师来,老老实实当一个闲人,冬尽,你觉得他们这一家人该如何选择?”
一句冬尽透着亲热,严冬尽的心却热不起来,怎么选择?他能怎么选择?为了莫良缘,毁了大将军和大公子?
“四丫头是想着你的,”护国公低声道:“老夫也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你们有缘无份。四丫头还小,还望冬尽你劝一劝她。”
严冬尽低头不语。
护国公站起身,“之前拦着不让你们见面,是为着老夫就已听到圣上立后的风声,想亲着你们见面只会徒增伤心,还不如不见,现在四丫头闹着要见你,与其让她一辈子放不下,不如就伤心一次好了。”
严冬尽不知道护国公这话的真假,他的一颗心全在莫良缘的身上,可莫良缘的心,严冬尽不知道。
抬手拍一下严冬尽的肩膀,护国公往屋外走去,抗旨者死,只要严冬尽记着这个,那莫良缘再有心思,也翻不出天去。
屋外,几个小厮看见护国公出来,忙都冲护国公躬身行礼。
“将屋里好好收拾一下,”护国公用严冬尽能听见的声量下令道:“好好伺候来严将军,先前的那几个,给老夫带回府去惩治。”
“是,”小厮们战战兢兢地领命。
严冬尽拿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只觉得一股阴冷穿透了皮肉,又往骨缝里穿,将他的血,他的心都冻住,冻上一辈子。
护国公回府时,天色已经晚了,见到老太君把自己跟严冬尽见面的事说了,护国公跟老太君说:“明日他们见面,母亲也不要派人跟着,四丫头的武艺只是哄人玩的花架子,但严冬尽的武艺不错,派人在暗处听话,一定会被他发现。”
老太君拍一下坐椅扶手道:“你还给那小郎君备了酒菜?”
护国公点头说是。
老太君道:“从四丫头那里传来的消息,这丫头不高兴,心事重重的样子,收着这个严小郎君,我怕终是个祸端,我儿何必留着他的命?”
这是说,不如在酒菜里下毒,毒死了严冬尽,以绝祸乱?
护国公轻轻摇一下头,冲老太君笑道:“母亲多虑了。”
老太君叹气,长子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一次怎么就心软了?
“严冬尽死了,母亲以为四丫头就不会闹了?”护国公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她的一片芳心都在严冬尽的身上,严冬尽死了,这丫头不肯独活,该如何是好?绝情的话,由严冬尽的嘴说话,母亲,这比谁说都管用,不是吗?”
“他会说?”
“不想老二父子被连累,他就一定得说,”护国公道:“是养育之恩重要,还是情重要,我想严冬尽知道怎么选。”
“就怕四丫头胡闹啊,”老太君想着秀云传来的消息,还是不放心。
“一个人闹,是闹不出什么来的,”护国公笑道:“再说,我不信这丫头能不顾老二父子俩,母亲且放宽心,五日之后,四丫头定会进宫的。”
护国公话到这份上,老太君不好再说什么,将头点点,道:“那就依我儿,只求四丫头不要太伤心了,她这辈子,是我们莫家对不起她。”
护国公的安排
护国公离了老太太那里,回到自己的书房,坐在书案后思虑片刻之后,命书童将自己的侍卫长叫来。
侍卫长随了主姓,名叫莫忠卫,人高马大的一个壮汉,站在护国公的书案后,恭恭敬敬地给护国公行了一礼,道:“主子叫奴才?”
“你去安排一下,”护国公小声道:“明日你亲自带人去北城外的十里坡。”
莫忠卫领命之后问道:“奴才带人去那里是?”
护国公抬眼看一眼自己的侍卫长,道:“若是看见四小姐,你一定要把人拦下来。”
莫忠卫惊住了,愣愣地看着护国公,四小姐是要进宫当皇后娘娘的人了,怎么会出城?四小姐要逃不成?
“五日之后,”护国公道:“四小姐进宫了,你再带人回来,在此之前,你给老夫寸步不离十里坡。”
“那,那跟随四小姐的人?”莫忠卫问,四小姐总不能是一个人跑吧?
“能不杀人就不杀人,”护国公道:“若是留不住四小姐,就给老夫杀。”
“是,”莫忠卫领命。
护国公坐着又想了想,突然就又道:“不能只盯着北城,知道四丫头只能往北去,那我们一定会往北城追,严冬尽不会干这等蠢事。”
莫忠卫没有听过严冬尽这个名字,也不敢去想这个叫严冬尽的人是四小姐的什么人,只能是愣愣地看着自家主子。
“多派些人手,四城城外都看住了,”觉着东南西北四城都有可能成为严冬尽的选择,护国公干脆道:“只记住不点,不要让这事宣扬出去。”
“奴才明白,”莫忠卫领命道。
护国公挥一下手,让莫忠卫退下。
“父亲,”书房门外传来长子,吏部侍郎莫望乡的声音。
“进来,”护国公应声。
莫大老爷走进屋,忧心忡忡地开口就道:“听闻四丫头不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