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不停落,严冬尽和莫良缘一行人没走多久,雪就将官道上的尸体都掩埋住了,远远看上去,就是二十来个隆起的雪堆。等半个时辰之后,一队商队走到这处官道,有伙计踩到了其中的一个雪堆,将尸体从雪中踢了出来。
“啊呀!我的妈,”这伙计吓得大叫。
商队的人将雪堆悉数扒开,里面的尸体都被冻成了冰柱。
“要,要回去报官吗?”一个快吓尿了的伙计问东家。
商人苦着脸,道:“这个时候官府还能管这事吗?”
伙计和走这趟镖的汉子们都不说话了,城里正乱着,老圣上走了,新圣上是谁还没争出来,他们要去哪个官府报案?
“走吧,”商人最后下了决定,“这些人看着也不像好人,这事我们管不了。”
尸体都是清一色的壮年汉子,身边武器散落了不少,而且都身着劲装,这样的人,不是官兵就是强匪。强匪,他们从商的人躲还不来及呢,绝不会招惹,至于官兵,商人不想管这事儿……
商队走了后,一地的尸体很快就又被雪埋住,接着又被后来人发现,所有的人都选择了一走了之,任由这些尸体暴尸在漫天大雪之中。
“世道坏了,”一个离京的老者坐在车中,看着被扒出的尸体摇一下头,当人命如草芥的时候,这个世道就离崩殂不远了。
护国公说,遗诏在太后手中
“娘娘,齐王爷和睿王爷还在宫门外等着。”
长秀宫的正殿外,一个管事太监跪在廊下,冲门里大声禀道。
正殿里,傅美景双眼红肿地看着坐在自己左下首处的护国公,道:“外祖父,这要如何是好?”
护国公道:“娘娘之前做事为何不问下官?”
傅美景捏着绢帕的手一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绷起。
护国公的目光从傅美景的手背上一扫而过,道:“现下,娘娘有何打算?”
“国公爷,”傅庸见再说下去,这二位就得反目成仇了,忙开口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太后娘娘。”
护国公手往殿下指了指,道:“那宫门外的皇子殿下们,镜堂你是不准备理会了?”
傅大学士焦头烂额,看向傅美景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埋怨,原本打算等莫良缘入宫之后,稳住莫望北的这个姑娘,然后再宣布兴元帝的死讯,这样他们有时候稳住皇子殿下们,稳住朝臣,待莫望北上京之后,他们就更有底气将李祉送上皇位。现在好了,一切都乱了套,傅美景若不多此一举,至少莫良缘不会不见吧?
两位长辈对自己有怨气,傅美景知道,这会儿傅妃娘娘自己也在后悔中,她没想到莫良缘竟然有本事跑出宫去,将一个边地将门之女想成了一个内宅小姐,以为这表妹会慌张,会无助,会害怕到不敢动弹,会在看到她后,将她视为救星,她既能将莫良缘的凤命改成克夫,还能笼络到莫良缘的心,现在看来,傅美景摇一下头,是她大错特错了。
“我听外祖父的话,”傅美景站起身冲护国公曲膝行了一礼,“之前是我错了。”
护国公坐着受了傅美景一礼,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道:“先将先帝爷的丧事置办起来,开宫门让皇子殿下进宫。”
“那太后娘娘呢?”傅大学士问。
“她是我莫家女,自有我莫家负责,”护国公道:“刚出嫁就失了夫君,太后娘娘病倒,无法见外臣。”
“我们这里说太后娘娘病倒了,”傅大学士说:“结果太后娘娘出现在京城街头,到时候我们要如何解释?”
“她既然要走,她就不会出现在京城街头,”护国公起身,看着你傅美景道:“娘娘照看好六殿下,遗诏的事我们暂且就不要提了。”
“暂且不提?”傅美景柳眉一挑,道:“那齐王爷他们若是问起这事,外祖父你要如何应对?”
护国公道:“六殿下现在生死都无法确定,娘娘却还着急皇位之事?”
人要是死了,你争哪门子的皇位?
傅美景将头一低,眼泪又从眼眶滚落,“外祖父,我现在心乱,哪样儿事我都着急,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圣上去了的这几日,我日日都跟在火上烧一般。外祖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六殿下又该怎么办?”
若真是害怕心焦,这个外孙女儿还能想着暗算莫良缘?
护国公目光冷然,开口道:“娘娘是没听懂下官的话意吧?下官是请娘娘只要陪在六殿下身边就好,其他的事,娘娘管不了,也不好管,那就索性不要管了。”
护国公这是要把傅美景完全撇到一旁去了,傅庸站在一旁却是一声未吭,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
傅美景没有等到傅庸的帮忙说话,只能是冲护国公点头,道:“我知道了。”
护国公转身就要走。
傅美景想想还是放心不下,坐看着护国公背影,道:“那遗诏之事,外祖父要怎么说?现在不说,日后再要说,齐王,睿王他们一定会问,即有遗诏,为何今日不拿出来?”
护国公停步转身道:“遗诏在太后娘娘手中,太后娘娘如今病重不起,未及说这事儿,我等自然也就不知道。”
傅美景还要说话。
“咳,”傅庸咳了一声。
傅美景闭上了嘴。
护国公一甩袍袖,出了殿堂后,站在殿门前就下令道:“开宫门,让齐王爷,睿王爷进宫。”
“是,”几个管事太监同时应声道。
护国公带着人走了后,傅美景的身体一瘫,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坐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