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看一眼龙榻上的兴元帝,冬日天气寒冷,已经死数日的兴元帝尸体不见腐烂,只是皮肤已经变了颜色,兴元帝久病,皮肤发黄,这时皮肤已经呈了灰色,干瘪着看着像陈年的树皮。
“父皇一定不是今日驾崩的,”齐王咬牙道:“这帮该死的,老三,凭着这事,我们能要了傅氏那女人的命吗?”
这一年以来,都是傅美景近身伺候兴元帝,后宫的其他嫔妃都无法见到兴元帝的面,瞒报皇帝死讯,只这一条就可以让傅美景死,将傅氏一族灭门九族了。
“父皇久病,”睿王声音毫不见起伏地道:“傅氏会跟你说,这是父皇服用的那些药物所致。”
齐王被睿王说得哑口无言,突然手撑着龙榻从地上站起身来,怒视着睿王,难以置信道:“你帮着傅氏那个女人说话?!”
“父皇不是今日驾崩的,”睿王道:“这事不是傅氏一个女人就可以做下的,莫潇和傅庸都不傻瓜,我能想到的借口,二哥觉得他们想不到?这话二哥日后不要再说了。”
“那就这么算了?!”齐王愤怒道。
睿王低头看兴元帝,小声道:“二哥,若是人死之后真的有灵,父皇看见自己宠过的女人这样待他,父皇会不会无法瞑目?”
“什么?”愤怒中的齐王一愣,“你有办法杀了傅氏?”
“那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睿王扭头看向了自己的二哥,道:“二哥盯着一个女人做什么?现在在图谋皇位的,是莫氏一党,连傅庸都不过是一个小卒罢了。”
齐王在龙榻前团团转了一圈,突然就停下来问睿王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个皇位是谁的?”
“不是我们的。”
“什么?”齐王往后连退了数步,“我知道我脑子不够用,所以我当不了这个皇帝,老大死了,老四是个病鬼,老五还没成年,就不说他了,那你呢?”
“我当不了,”睿王如说家常话一般,跟齐王道:“在将莫氏灭族之前,我当不了。”
齐王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兵本来是用来灭了莫氏一门的,”睿王道:“只可惜他们没有做到。”
他的兵马炮轰西门,图得不是攻入西门,而是攻入西门之后,直接去位于西城的护国公府,将这一府的人当场诛杀。这样一来,不管莫氏一族有多大的权势,多么的树大根深,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可惜,别说诛杀护国公府满门了,他的那只最得用的兵马,甚至没能攻破西城的城门。
“那现在莫氏那一家子还在,”齐王道:“还有一个莫望北坐镇在辽东,你趁乱都杀不了莫家,日后就更难了,你要怎么做?”
“那就忍,”睿王道。
“忍,忍?”齐王没好气地道:“好,那我忍,那皇帝是谁?国不能一日无君吧?”
内殿里的人被人推开,四皇子康王李祐走了进来,看一眼龙榻,康王的目光就落到两个兄长的身上,道:“新皇是谁?”
齐王没说话,他不知道。
睿王却看着兴元帝的尸体,突然就笑了起来,如果人真的死后有灵,看到儿子们都不为了自己伤心,睿王在心里问兴元帝,父皇你是不是后悔了?
你怕长大的儿子们会因为皇位而等不及你死。
你也害怕替你生了儿子的女人们,帮着儿子对付你。
所以你疏远成年皇子们,不让成年皇子们进宫。你也疏远为你生了儿子的女人们,不见她们,将她们赶到远离龙息宫的宫室住着。
所以你疼爱小皇子,疼爱小皇子的母妃,然后,你宠信你相信的大臣,莫潇是你的从龙之臣,帮你夺下了皇位,你们是君臣,也是朋友,所以你给他高官厚禄,把整个朝堂都交给他,可你怎么就想不到,他能立下一次从龙之功,他就能立下第二次?
“我知道你在后悔,”睿王对着兴元帝的尸体小声道。
杀,下不了手
齐王和康王都听见了睿王的话,两位皇子却都没有作声,现在这个局面,你可以骂护国公狼子野心,也可以骂傅美景毒妃心肠,但没有他们父皇的宠信,这二位又怎么可能兴风作浪?
“说说怎么办吧,”齐王抬手将杏黄绣龙的冬被往上一拉,将兴元帝的头脑都盖住了,问睿王道:“我们就这么干耗着?”
“劳二哥处理父皇的后事,”睿王道。
齐王手指内殿门:“莫潇就在外面站着,这宫里的人我能唤得动谁?”
“使唤不动的就杀,”睿王转身往外走,“没人帮着杀人,二哥就自己杀,横竖他们不敢还手,二哥还担心什么?”
睿王快步走出去了,齐王站着愣了半天,才问康王道:“老三他刚什么去?”
康王说:“二哥就听三哥的话吧,不能让父皇就这么躺着。”
睿王出了正殿,跟站在廊下的护国公对望了一下。
“王爷,”护国公给睿王行礼。
睿王道:“希望太后的病早点好。”
护国公又是一躬身。
睿王走下了台阶,很快就走过了偌大的庭院,院外众多脚步声响起,光听着声音护国公就知道,睿王带着手下走了。
去长秀宫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在这时跑了回来,跟到护国公的面前,小声禀道:“国公爷,六殿下还是没有清醒。”
护国公面无表情,只冲这个小太监挥了一下手。
“王爷,”睿王离了龙息宫之后,赵季幻带着两个睿王侍卫,脚步匆匆地从宫门方向走到了睿王的面前。
睿王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