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那句话,谁当皇帝跟我们都没有大关系,”严冬尽听见莫良缘叹气就皱眉,“再忍一日,一日之后,你就是没办法出宫,我也会去宫里找你。”
莫良缘一惊,坐直了身体看严冬尽,“你怎么进宫去?”
“宫里也不是没有出身辽东的禁卫,”严冬尽抚一下莫良缘比常人要软上好几份的额发,“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莫良缘抓住了严冬尽的手,“我有办法出宫,你在丰登门外的白崆街等我。”
“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你就在白崆街等我,我自己可以出宫,”莫良缘看着严冬尽的神情认真极了,她知道宫里的路,可严冬尽是不知道的,她不想让严冬尽冒这个险。
这回换严冬尽叹气了,明明头长比寻常人要柔软上好几份,但这位的脾性却是一点都不软和的,“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严冬尽无奈地问。
“你死了,”莫良缘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成寡妇了。”
严冬尽一怔。
“你得活着,”莫良缘说:“你知道我这人的,我这人不讨喜,我生来就是讨人厌的,你要是死了,我就追着你去黄泉地府,我的命就是你害的。”
严冬尽呆住了。
莫良缘瞪了眼,语气有些恶狠狠地道:“你别不信我的话。”
“良,良缘啊,你……”
“不过我死了,你得活着,”莫良缘转眼就又说了这么一句。
严冬尽好笑道:“你不能不讲道理吧?”
“你才知道我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莫良缘挑眉,“现在知道也晚了,你这辈子被我缠了。”
“行,”在莫良缘面前,严冬尽向来是没有自己的脾气的,严小将军答应莫良缘道:“你缠着我吧。”
“我先死了呢?”莫良缘问。
严冬尽叹一口气,抱紧了莫良缘,低头吻上了莫良缘的唇,如果有人害了你,那我得替你报了仇后,再去黄泉见你,你不独活,我又如何能独活?
严冬尽亲吻着莫良缘,这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姑娘,从一个小肉团子长成辽东最娇艳的一朵花,严冬尽无父无母的长大,被莫望北抚养长大,上阵杀敌,手中杀孽无数,除了娶莫良缘为妻,跟莫良缘相伴白头,严冬尽这辈子就没别的心愿。现在虽然没有婚礼,没有喜堂,但心愿已了,严冬尽其实已经无所求了。
护国公府的饭食
“我走了,”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严冬尽站在窗前跟莫良缘告别。
“记住我的话,就在白崆街等我就好,”莫良缘再三叮嘱严冬尽。
“嗯,”严冬尽点头,想起来莫良缘进屋时发作过的那个丫鬟了,跟莫良缘道:“犯不是跟一人奴婢置气,不喜欢赶走就是了。”
“那是老太君的人,”莫良缘笑了笑,“与其让她再派一个我不熟悉的过来,还不如留着她。”
“她叫什么?”严冬尽问。
“秀云。”
“知道了,我走了,后日见,”严冬尽最后抱一下莫良缘,推窗就出了屋,别看是马上的将军,严冬尽的轻功很好,几个纵身之后,就不见了人影,雪地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莫良缘关上了窗,推开屋门,看一眼还跪在阶下的秀云,冷声道:“起来吧。”
秀云忙就给莫良缘磕头。
不等秀云一个头磕完,莫良缘就已经关上屋门,她要是想,可以让秀云跪死在那阶台阶上,可又何必呢?她回辽东之后,跟这个大丫鬟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那就各自安好好了。至于前世里的仇,莫良缘手扶着门框苦笑了一声,总记着前世,她今生一定过不好的。
严冬尽回到了护国公府的别院,推窗进屋,屋里的温度不比屋外高上多少。前窗时,有雪花落在了严冬尽的手背上,抬头看天,严冬尽发现京城又开始下雪了,胸前猛地一滞,如有人用锯条锉着皮肉一般,这疼痛要说是剧疼还谈不上,可也足以让严冬尽踉跄了一下身体。
手按着胸口,严冬尽坐回到了木床上,这会儿他又有些发冷,拉开被子裹身上,在木板上坐了半柱香的工夫,身体才又有了热呼气,但还是不舒服。拉开衣襟,严冬尽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胸口上一道刀疤,从左边的锁口一直延伸到胸口。
这刀是四年前挨的,没能要了严冬尽的命,却也到底给严冬尽留下了暗伤,遇上雨雪天气,这处伤口就发疼。莫望北找了从太医院退下,归乡养老的太医出山,给严冬尽好好调养过,已经有一年,遇上下雨下雪,这处暗伤都没有反应了,没想到,今天这处暗伤又发作了,似乎比以前还要更严重些。
严冬尽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直到听见院墙外有人声和车马的声音传来,他才算忍过了这阵难受。
“严将军?”门外,有小厮敲门。
“进来,”严冬尽也不起身,躺在木床上应声。
小厮拎着一个食盒进了屋,看见严冬尽没起,又看见屋里炭盆里的炭都烧完了,忙就道:“严将军,小的替您再拿些炭来。”
严冬尽嗯了一声。
小厮将食盒放到了桌上,跑出去了拿了不少块木炭进屋,木炭烧着了后,冷冰冰的屋里才渐渐暖和起来。
小厮哈了哈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伺候严冬尽有些时日了,这小伙子也敢跟脸上都看不见什么笑模样的严冬尽说几句话了,“严将军今天厨房里做了肉粥,您趁热吃点吧,”小厮笑着跟严冬尽道。
严冬尽坐起了身,又冲小厮嗯了一声,说:“我自己来,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