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良久,顾九卿攥紧手里的桃花玉簪,终于下定决心,踱步去了隔壁偏殿。
这边。
顾桑洗漱过后,也站在窗边观赏了一会儿雪景,便上榻安置了。
她并没有离心似箭的心情,望着帷顶繁复的绣纹发呆,须臾,犯困地合上眼。
室内烛火熄灭,只留了桌上一盏油灯。
一道颀长身影透窗掠过。
房扉被叩响,伴随着顾九卿低沉的声音。
“睡了吗?”
顾桑睡的迷蒙之间,隐约听见了顾九卿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初以为是幻听,迟钝地没有及时回应。
“桑桑,歇了吗?”
当熟悉的声线再次响起时,她才猛然惊醒,自己没有听错,是他,他就在门外。
霎那间,顾桑心里狂跳不止。
她抚着胸口,转头看向门外的身影,动唇应声:“我……”
话音将将出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急奔而至的脚步声,以及司马睿又忧又怒的声音。
“天寒地冻,怎么在外面站着?宫里的婢子们如何伺候的主子,该当何罪!”
顾九卿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安抚住了司马睿,继而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来。”
顾桑挥起粉拳锤打了一下衾被,嘟囔了一声,翻身睡了过去。
风雪肆虐,天气骤冷,司马睿忧心顾九卿受寒毒发,不顾自己的身体,乘銮驾来了宣明宫。
想起顾九卿站在偏殿外吃闭门羹的那一幕,司马睿气得伤口阵阵发疼,自己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的人,顾桑竟有胆子做出不懂尊卑规矩的大不敬之事。
宫中传言果然没错,顾桑就是仗着皇后宠爱,恃宠而骄。不论长幼还是身份地位,都该是顾桑这个做妹妹的拜见顾九卿,就算出宫辞行,也该是顾桑向顾九卿辞别谢恩。
司马睿忍不住冒酸,心生埋怨道:“你真是太惯着顾桑了。”
顾九卿围炉煮茶,将煮好的茶水随手给司马睿斟了一杯,不以为然道:“她就是个小姑娘,使使小性子,还真能同她置气不可?”
“小姑娘?她那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可不是什么天真纯良的小姑娘。”司马睿不禁拔高了声音,同顾九卿辩驳起来,“顾桑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婆家定下亲事。如果你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这里倒是有几个适龄的郎婿人选。”
他就是讨厌顾桑,见不得她,也不知她哪儿好,得顾九卿这般看重,事事纵着哄着。顾九卿都没像纵容顾桑那般,纵哄过自己。
好在女子成了亲,相夫教子,困顿于后宅,进宫缠磨顾九卿的时间就少了。
司马睿开始琢磨将顾桑指配给谁家,最好嫁离出京最好。
司马睿有心点鸳鸯谱,却没留意到顾九卿眸底乍现的森寒冷光。
“陛下还是莫要乱点鸳鸯谱,凭白增添一对怨偶,妹妹可有得找我哭诉?”顾九卿幽幽道。
“怎会是怨偶?由我这个皇帝指婚,定给她选一门家世匹配的婚姻,肯定不让三姑娘受委屈?”司马睿自不会在婚事上拿捏顾桑,免得顾桑嫁的不好,反累得顾九卿为妹妹牵肠挂肚。
顾九卿拧眉:“她有心上人了。”
司马睿顿时来了兴致:“哦?是谁?”
还能是谁,只能是他。
顾九卿心里这般想,面上却道:“不知道。小姑娘脸皮薄,自是不便明说,但透露过这个意思,约莫等到时机成熟,再行议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