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够蠢的,容淖心想。
却提不起?半点嘲弄之意。
从去年?发现策棱生情开始,她面对策棱越界的行为或暗示性的言语时,婉言提醒过,严词拒绝过,反正从始至终,处之泰然,不以为意。
可这一次……
容淖望向白茫茫的雪地,策棱分明什么?都没说,可她却真切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炙热澎湃。
他的心意,无法忽视。
容淖眉心紧蹙,绷着脸再度绕开策棱,脚步太急,雀金裘两襟顺势撒开,被风灌得?鼓胀,好似振翅欲飞的彩蝶。
这一次,策棱没有阻拦。
“六妹愈发令人刮目相看了。”容淖走出不远,四阿哥从一棵雪松后闪身出来,啧啧惊叹,“瞧这腿脚真够利索的。”
策棱斜睨四阿哥,皮笑肉不笑道,“你大可直接说她避我如蛇蝎。”
刚才容淖绕过他时,那副神情恨不得?一步蹦出八丈远,一副害怕再被他缠上的小倒霉样。
四阿哥揽着策棱肩膀咳笑片刻,突然正色道,“随我来。”
策棱心不在焉跟上。
本以为四阿哥是?有正事与他商量,得?去寻个更稳妥的僻静处。
谁知四阿哥只是?拉着他,避开人群远远跟在容淖身后,一直到看城附近,两人藏身在牲口棚边上。
看城底下?仍是?一片热闹。
衣饰华美的女眷们争相讨论着今日猎物品相,远远望去,倒似北地的冬雪里一夕间开出了无数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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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棱目送容淖快步融入其中,惊异发现她身上鲜艳无边的雀金裘好似在瞬间败了颜色,不再醒目。
——并非是?她被这满宫群芳压了春|色,而是?边上矗立的看城过于辉煌,金顶玉壁,遮天蔽日,人立其下?,渺渺如点缀,笼在阴影里微不足道。
可同时,恢宏高楼也挡去了瑟瑟刀风,把她护得?严严实实,免她衣袍灌风如饱受严寒摧残的蝴蝶,令人忧心随时会折了美丽翅膀。
四阿哥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适时出声问道,“看见了什么??”
策棱望着那个在他眼中如此与众不同的姑娘,在看城下?却黯淡渺小得?如同一颗融入大海里的水珠,再不值一提,心里似被狠狠揪了一把,嘴上却道,“一群女眷,还能有什么?。”
四阿哥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
策棱故意四下?张望,避开他的视线,确定周遭无人后,生硬调转话锋,低声问起?,“太子从晋商手中挖来的那一大笔财宝,还未查到具体?流向用途?”
四阿哥点到为止,也无意在策棱的私情上多费口舌,从善如流谈起?正事,“只隐约知道流入了塞外?,但并未用来收买塞外?将领。我毕竟是?皇子,这种?事他防我得?厉害,更隐秘的消息接触不到。不过,近来我愈发感觉他意图插手塞外?兵权只是?做给大阿哥瞧的障眼法,他对塞外?军权并不十分热衷。”
从去年?起?,大阿哥与太子为了争夺塞外?军权,各有动作。
大阿哥谏言让塔里雅沁回子去呼伦贝尔垦地,笼络塞外?军心。
太子暗中收服为塞外?供给军粮的晋商。
这兄弟两原本算分庭抗礼,但现下?情形却是?大阿哥更胜一筹,前段时间不仅为塞外?军户求了加俸恩典,还把大福晋的娘家?侄女儿嫁给了黑龙江将军的儿子,钻营得?当,恩施上下?。
与之相较,太子手段逊色不少,除了拉拢晋商这一招,后续竟再没有值得?一提的动作。
自?古钱权不分家?,策棱与四阿哥本来猜测太子敛下?巨财是?为了收买塞外?将领,掌握兵权,以便在此次御驾出塞北巡时有所?动作——比如架空今上,拥立新?主?。
可太子似乎志不在此,并未如此行事,倒是?出乎他二?人意料了。
策棱不由?提醒道,“总之,那笔财宝流向成谜,以太子如今之急躁狂肆,就算不是?意在举兵,怕也做不出什么?好事,是?祸非福,近来你还是?远着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