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淖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出逗得直愣神,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疼,她好险没有惨叫出声?,白着脸质问,“你做什么!”
策棱收了逗弄,心平气?和解释,“你骨头复位后没有固定吧,今日在冰场又被手炉抻着了,有点错位,我给你正回?去。”
容淖气?焰降下?去,她也不愿意留下?什么遗症,干脆闭上眼任由摆弄。
策棱拿出一贴膏药在炭炉上烤热后,再轻缓敷到容淖的伤处。
在药味弥漫的空气?里?,男子的大手出奇温柔细致,偏又能在她疼得下?意识缩手时及时钳住她,尔后规矩撤手,粗粝的指腹就?那样?轻贴过她的皮肉,似水无痕。
容淖莫名想到了曾经?在御花园看见宫人给长歪了头的名贵花木搭架子,粗大的手掌下?一举一动皆是珍视呵护,似乎连呼吸都是紧张在意。
容淖自己懂医术,自然不会因为什么男女大防讳疾忌医。
眼下?的策棱于?她而言确实是位不错的大夫,她总不能因为男女之别?变成长短手,她不觉得策棱与原本替自己看伤的春山有何不同,春山又不是天生下?来就?是太监。
可此刻,她却陡然升起一股淡淡的不自在。
可能是人闭眼不视物时感官格外敏锐吧,容淖想着,索性睁开眼,隐晦打量蹲在她面前的男子。
给她上药前,他嫌裘帽碍事遮眼,摘下?扔在了一边。短短的一层乌青发茬根根不羁朝天支着,按头发越硬脾气?越冲的说法,他肯定不是个?软和人。
侧脸轮廓冷硬刚毅,绷紧的下?颚显得倔强,从样?貌到性格皆是剽悍强势,可在她面前,他却总是不够舒展,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必须得他压抑粗犷捧着。
她每每见了,私心都替他累得慌,偏他还越来越起劲。
孩童都知道茶叶需要热水泡才能舒展,他却乐意围着冷水打转。她可能是真的很不懂男人,尤其是面前这人,总不能是爱冷泡茶吧。
好在今夜之后,应再无交集,也不需要她去懂。
容淖没边际的胡思?乱想,突然听见策棱再度开口,“右臂可还好?”
容淖回?神,料想他是听说前夜里?曹云为阻止她朝巴依尔开|枪,朝她胳膊射了一箭。外面关于?巴依尔夜闯她的寝帐,她愤而掏出火铳差点闹出性命官司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但太子内侍朝她射箭这事却是无人提及的,八成是刻意淡化,怕连损到太子殿下?清名,也不知他从何处打听到的。
“无碍。”容淖道,射箭那人十分了得,她只是破了一点点油皮,擦过两次药后快好了。
策棱处理好她左臂的伤,小心翼翼替她放下?衣袖。
除了方才替她正骨上药时必要的肌肤接触,他都尽可能避免触碰到她的肌肤,甚至连眼神都是克制的,垂着眸,目不斜视。
做好一切好,策棱又朝她右臂示意,“我看看。”
“……”因他举止规矩,容淖并不排斥‘医者’策棱,不过仍觉得没必要,“当真无碍。”
策棱似没听见,控制力道捉过她的右臂,揭开衣袖,发现确实只有一点已结痂的小擦伤,上面还有淡淡的药膏香气?。
不过,这次他没如先前那般规矩,反而一直盯着她裸|露在外的莹白手臂瞧。
容淖觉出他的古怪,立刻收回?胳膊,拉开两人的距离。策棱目光追随她的动作,自嘲一笑?,“难怪你每次见我都恨不得退避三舍,是不是在想,此子大凶?”
他好像总是会连累她受或轻或重的伤,尽管没有一次是出于?他的本意。
容淖微怔,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原来方才他是在看她放血疗法后留下?疤痕。容淖心念一动,她今夜特地等着见策棱,目的就?是想彻底断了策棱对自己的心思?,正好春山还替她探听回?来那样?令人心惊的消息。
这会儿策棱自己主动送上话?头,她只要顺着策棱把话?说绝,怪他总是累及自己遭灾,以策棱的为人,哪怕没死心,怕是也不会再来烦她。
可不知为何,那些伤人的恶语明明滚到了唇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容淖抿唇,按下?心底古怪的异样?,选了个?平淡的开场白,“今夜我等着见你,是有话?与你说。”
策棱抬头看向她,回?了个?低沉的“嗯”。
他的目光发烫,容淖不躲不避。
“你知道此次我随驾北巡的用意吧,我可能很快会定亲。”她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看他,温和唤他名字,“我无意轻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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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容淖说得真心实意。她已至婚龄,哪怕此番她与多?罗特部世?子布和没能定下?婚约,择婿出嫁也就?这一两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