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淖不?明策棱的思虑,见他嘴上承情道谢,实则挑开一角窗纱,还在谨慎查探新?房方向仆役往来的情况,一副没见着心上人不?肯死心离开的模样,登时沉脸再?度警告。
“你?愿当?个不?惜命的情种去私会也好,私奔也罢,我都不?拦你?。只是绝不?能选在今日,扰乱婚仪,牵连旁人咽你?苦果。”
容淖不?便说出小佟贵妃,只是笼统带过,强硬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你?必须马上离开公爵府,否则我只能把你?交给孙姑姑,以?绝后患!”
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形,策棱竟放下窗纱回头?冲容淖坦然弯唇,夕照最后一缕余光镀软了他犀利的眸瞳。
他深深凝视容淖,目光触及容淖髻上那支活灵活现的银镀金嵌珠珊瑚蟹纹簪时,眼眉俱松,涟漪暗生——‘小螃蟹’戴了小螃蟹。
“你?不?会的。”策棱回道,笃定又轻松。
从前他看待容淖,皆是浮于表象。觉得她小小年纪活像算盘成精,拨一下全是心眼儿。
出言无尺,行事?无度,为人无量。
直到去岁在盛京旧宫,容淖病重那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她出言是无尺,行事?却有?度,分明是个把所有?雅量良善藏在冷脸里的小姑娘。
否则,何至于在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后,竟为他将来计较,费心提点他暂且按下赐婚一事?;
何至于顶着皇帝的雷霆之怒去为私交稀松平常的太子与?大阿哥辩驳;
何至于吃力不?讨好地为戍边军民力争迁徙塔里雅沁回子去呼伦贝尔种地之事?;
还有?她身边那群宫人,在把主子伺候到病入膏肓的情况下,竟无一人重责殒命,只是轻描淡写呵骂两句逐离而已。
他不?清楚她为护住那群命如草芥的宫人做了什么,但她肯定做过什么!
——她行事?之度,远比这世道厚道。
所以?,哪怕容淖疾言厉色至此,策棱也不?相信她当?真会去告发。
“时辰不?早了,我必须马上去主屋新?房一趟。”策棱垂首与?容淖平视,“你?暂且待在此处莫要走动,待处理好新?房那边的一切,我会回来送你?离开。”
“不?行。”容淖直言不?讳,“我信不?过你?,赶紧出府!”
莫看策棱现在一副冷静处之的态度,万一他一见到五公主,便什么都抛诸脑后了,那今日这场祸事?岂非得实打实砸在小佟贵妃身上。
今日这棒打鸳鸯的‘棒’她当?定了!
策棱无奈扶额,两人僵持片刻。策棱心思一转,正好他不?知如何向容淖解释去年无奈之下出的昏招,不?如趁此机会……
“你?我各退一步如何?”策棱诚恳提议,“我带上你?一同去新?房。”
“…………不?去。”容淖一脸不?忍猝看,冷酷拒绝,“长针眼儿。”
他到底是有?多想见五公主,才能想出这般丧心病狂的恶心主意。
策棱受了容淖两记几乎翻上天的白眼,愈加无奈,心知她是误会更深了。
这可如何是好?
策棱眸色一沉,趁容淖反应不?及,一手飞快捂住容淖的嘴,另一手捉住那把纤腰,强行带她跳窗,避人耳目几个飞跃。
容淖晕晕乎乎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在正屋新?房背面墙根阴影处猫着了。
策棱终于松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当?着她的面,掏出短匕,不?由分说撬开新?房窗闩,再?次提溜着她一同跳进五公主的新?房。
容淖脚还未踩稳地,恍然间看见一只威风凛凛的金雕羽翅裹挟疾风朝她面门突袭而来,吓得双目一闭,赶紧两手护脸。
策棱快她一步,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整个按进怀里,“别怕。”
“矛,回来。”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在屋内响起,很是耳熟,立时抓走了容淖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她彻底忽视了头?顶那句温柔得一塌糊涂的安慰。
听见金雕被召走的动静,容淖迫不?及待循声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