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琦本意只想小憩,没想到这一觉却睡的很沉,甚至连梦都没有作。
等到他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竟然整整睡了一天。
叶琦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下床去找水,路过客厅,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乐正茹风尘仆仆,带着一身的疲惫坐在沙发上,保姆端着茶,正在和她说话,“既然陈医生说心因性的,那就是眼睛没问题,您也别太着急了。”
乐正茹掐着眉心,精致到指甲缝的女人素面朝天,额前的碎发凌乱,整个人显得老了好几岁。
“你还不知道阿琛的性子,心病落在他身上,那才是不治之症。”
“您劝了这么久,少爷还是不肯接受催眠治疗?”
“他怎么可能肯,十年前的那一次,他还没成人,我勉强可以替他做主,这次他自己不同意签字,哪个医生敢给他催眠?”
乐正茹不停摇头,“再说,第二次催眠的风险比第一次还要大很多,他第一次催眠就差点儿醒不过来,就算阿琛同意,我又怎么放心?”
保姆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跟着叹气。
”对了,小琦他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这孩子不会也病了吧。“
“那倒没有,”保姆赶紧说,“少爷怕小叶先生不肯好好睡觉,让我在他汤里加了料。”
“阿琛都这样了,心里想的还尽是他。”
乐正茹苦笑,伸手去接保姆手中的茶,两个人抬头,双双吓了一跳。
“小叶先生,您醒了,”保姆尴尬地搓手,心想刚才她说的话,叶琦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阿琛现在病着,一切以照顾他为主。”叶琦对保姆说,
保姆自知汤的事情没瞒住,心虚地连连点头。
然后叶琦走到乐正茹跟前,叫了一声,“妈,”尾音落下很久,两个人还在各自沉默。
“对不起,“叶琦的声音哽咽,他是真心道歉,从某种角度来说,要不是他,陶艺琛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呸呸呸,不许说对不起,”乐正茹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阿琛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的支持,这个时候,你别给我胡思乱想。”
乐正茹话说的不算客气,但是对叶琦的语气神情都和在陶艺琛面前无异。
这是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小孩儿在看,叶琦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快别哭了,这么好看的小脸儿都哭花了,阿琛要看见,不知道要怎么怪我,我可陪不起。”乐正茹嘴里说叶琦,自己的眼眶也是红的。
“可是,阿琛……他不肯见我,还让人守着敲卧室的门,不让我进。”在乐正茹面前,叶琦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委屈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叶琦话不成句地告状,“我想帮阿琛,在他门口敲门,一直敲,一直敲,他明明在房间里,可就是不应。”
“我知道,我都知道,”乐正茹拉叶琦在自己身边坐下,递过抽纸盒。“回头我去骂他,都是当别人丈夫的人了,必须改改他这臭脾气。”
儿子出事,母亲是最心疼的人,叶琦怎么好意思还让乐正茹哄他,他用手背挡着鼻翼,“我真的可以帮他的,我和陈医生谈过。“
乐正茹点头,“我听陈医生说了,在你身边,阿琛的应激症缓解了许多。”
“妈,”叶琦第二次将这个字叫出口,带着一丝恃宠的撒娇,“您帮我去敲门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见阿琛。”
乐正茹又何尝看不出叶琦的焦急,但是她还是叹气,“阿琛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拧,你越是逼他,他越是不肯回头。现在这个时候,不如先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叶琦看着一脸疲惫的乐正茹,她昨晚还远在澳洲小镇,一路赶回来,光飞机就要十个小时,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奔波。
他看的出乐正茹身心疲惫,还在硬撑,叶琦心理再难受,也必须让乐正茹先好好休息。
叶琦只好点头,”嗯,那我明天再找他说。“
按理说,叶琦昏睡了一天,这一夜注定要失眠,但也不知道保姆在汤里到底放了什么,叶琦再回到床上,居然很快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叶琦感觉自己走进一片熟悉的栀子花树林,栀子花不可能长大成树,叶琦知道自己又是在做梦。
但是叶琦迟迟不想醒来,他贪恋那一树花香,温暖,安宁,经久。
走的再近些,他看见花枝深处,隐隐绰绰的人影,陶艺琛背对着他站在花影里,虽然只有一日不见,叶琦的心里却满是久别重逢的雀跃。
“阿琛,”叶琦朝陶艺琛飞奔而去,一颗颗栀子花树从他身边掠过,但是他和陶艺琛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改变,陶艺琛依旧远远地站着,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背影。
叶琦跑到筋疲力尽,他不得不停下来,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是他不甘心地对那个影子大声喊,“阿琛,阿琛,是我,你回头啊,你看我一眼。”
陶艺琛似乎听见了,他慢慢朝叶琦的方向转身。
太好了,阿琛总算看见他了,叶琦拼命向陶艺琛招手,陶艺琛也微笑着向他回应。
一朵栀子花从树上落下来,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
栀子花铺天盖地,温柔地将叶琦包裹在漫天的雪白里,那么美,那么香,却偏偏挡住了叶琦的视线,让他如论如何也看不到陶艺琛……
“阿琛!阿琛!你在哪儿啊,我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
叶琦睁开眼睛,晨光照在床头,他看见窗台上的巨大花盆,原本摆在主卧的那盆栀子花此刻却出现在了他的房间,繁花如雪,映的他瞳仁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