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这也无妨,我想贾后已经暗中查找许久,仍然无果,那么赵王也不会轻而易举就得到遗诏,另外的几个王爷未必没有在洛阳城安插眼线,消息也是很灵通的,坐山观虎斗,先看看他们是如何各显身手的,到时线索自然会变得明晰起来。”
陆机点点头,含笑道:“士瑶,你确实成熟许多,不像刚来洛阳之时那么情绪化,懂得管理自己的情绪,也算是一种进步。”
陆玩颔不语,听着堂兄说一些朝局之事,他也不过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陆玩才退出来,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内。
“南絮,你果真看到那几个丫鬟和小白全在左府?”陆玩脸色微沉,话语急促。
其实陆玩一早就收到雨轻的那封信,不过因出城而耽搁下来。
方才南絮把白天去左府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他后,他才隐约感觉出不对劲,雨轻会只身一人离开洛阳,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左太妃去了汝南,数月未归,若真的出了事,左思那边不会不管不顾,更不会让雨轻擅自出城。
不过雨轻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这般行事,胆识是有的,不过路上的荆棘自然也不少。
南絮这时上前一步,躬身禀道:“惜书和怜画她们几个小婢还是照旧待在左府的西院里,至于着了风寒的甜甜貌似精神好了许多,我看见她还在与足球队的教练聊着天,墨瓷正带着小白在院中散步消食,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唯独不见雨轻小娘子,看样子她真的离开洛阳了。”
陆玩敛容,一手按住信封,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外面还是那么静谧,只是临近初冬,愈的冷寂,他双目微阖,手指在信封上滑动几下,袍袖微微拂动。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栗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疾步上前来。
他已至弱冠,脸部线条硬朗,肃然躬身施礼,“士瑶小郎君,我已挑选了十几名精锐护卫,随时等候差遣。”
“南云,明日一早你们便出城去往汝南。”陆玩淡然说道:“雨轻多半去寻左太妃了,若找到雨轻的踪迹,看她无事,你们也不必现身,尾随其后,护她安全即可。”
“属下明白。”南云颔回道。
南云和南鹰是吴郡陆氏众多护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南云一直跟随着陆玩,而南鹰则为陆晔的贴身护卫,陆晔为陆玩长兄,如今身在琅琊,游走在齐王与琅琊王之间,并未任职。
陆玩目光深邃,考虑到南云极善追踪之术,也渐渐宽下心来,最后叮嘱了一句,“一旦有她的消息,记得飞鸽传书来报。”
南云领命退下去后,南絮站立一侧,观察着陆玩的表情,他面上很是平静,心内定是不安的,按在信上的那只手从未离开过,能派出南云亲往,可见他多么的紧张,更是对雨轻的重视。
其实今日惜书和怜画分头去送信,傅畅与祖涣也收到了雨轻写给他们的书信,尤其是祖涣的那封信上,竟还出现了那一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如此跳脱的语言,让祖涣哭笑不得,但很快就开始为雨轻担心起来,毕竟雨轻年纪太小,不谙世事,不管左太妃是否有事,她都不该如此大胆孤身前往汝南。
祖涣想了良久,一夜辗转反侧,直至天亮,他照旧习武练剑,用过早饭后,径自去往前厅。
当走至门口,听到里面正谈论着赵王府的事情,他便伫立门外,只听有人提高了声音,“越石兄(刘琨字),赵王世子可是你的姐夫,你怎会不知?”
刘琨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口齿间竟有淡淡的花香,便向祖逖问道:“这是什么茶?好新奇的味道?”
祖逖呵呵一笑,解释道:“这是别人送与道幼的茶叶,我也才喝过两次而已。”
“越石兄想要故意转移话题吗?”江统眯眼笑问,心内思忖着刘琨此番前来祖府的真实用意。
刘琨摇摇头,苦笑道:“应元兄(江统字)不必如此,赵王宠信孙俊忠,府内走水之事我知之甚少,昨日还是郗道徽(郗鉴)将此事告知与我——”
“越石兄身为尚书郎,公务繁忙,自然是无暇问及这等琐事。”说话者正是昌国县侯任罕,任远之父,现任大鸿胪。
江统喝了一口茶,余光扫过祖逖,含笑道:“武季夏(武茂)为杨骏之姨弟,听闻当年遇害后,其侄孙武音便返回豫州竹邑老家,不知他可知晓当年杨骏之事?”
此话一出,刘琨脸上的笑容倏尔不见,任罕只是低头饮茶,浑然局外之人。
祖逖会意,略一沉吟,开口道:“应元兄说笑了,武尚书为官清正方直,以德素称,与杨骏向来不睦,子庄兄(傅祗字)领军征西了,关于杨家旧事或许他还知晓的清楚些。”
刘琨暗想:江统此时提及武茂,也并非全无用意,当年诛杀杨骏的亲戚党羽,就包括其弟杨珧、杨济,段广、武茂、东夷校尉文鸯等都被夷三族,被杀的达数千人,他们族人中或有漏网之鱼也未可知,不过一时间倒是很难理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