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意剑眉微蹙,凤眸忽地闪过一道冷意,一瞬而逝,淡然道:“不知田伯仪他们到了没有,在府衙沉积的案件也不是一桩两桩了,单是眼下李槐的案子就够他们伤脑筋的,卞家管事的人又跑来询问,可见紧张此案件的人挺多的。”
“那么道儒小郎君可有什么头绪吗?”覃思轻声问道。
崔意放下手中的竹简,向前伸平了疲乏的双臂,笑嗔道:“昨夜睡得不安神,那熏香还是换成原来的沉香吧。”
覃思点头,他也知道自家小郎君是不喜熏香的,不过因为失眠的缘故才试试此熏香是否有效用,如今看来倒是白费心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前面的牛车停了下来,已经到了府衙门口,青奴和穆五先行走到守卫身前,说明身份和来意,守卫倒是通情达理,直接领他们去见主簿郑大人。
崔意有些好奇,便也跟了过去,当听到雨轻和郑主簿他们之间的对话后,他才明白了一些。
“经仵作查验的结果来看,裴德并非中毒身亡,只是因刀捅中腹部过深而当场毙命,全身没有其他伤痕。”郑主簿慢慢讲道,“既然你们是左家的人,自然可以把裴德的尸带回去入殓安葬。”
“多谢郑主簿。”雨轻颔说道,“其实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仵作,不知他现在可在衙门里?”
郑主簿点头,示意两名捕头领着他们去殓房,雨轻躬身施礼告退,随着捕头径自来至殓房。
这里大约陈放着七八具尸体,一名中年男子正立于一具尸体前,俯身观察着,抬起那人的手臂,目光注视着已经变色的指甲,然后摇摇头叹息道:“又是个短命鬼啊。”
“徐仵作,左家的人来领裴德的尸了。”
张捕头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具尸体,低语道:“这人不是那个勾引隔壁人家老婆的宋三吗,中毒也是活该。”
“张捕头,口下留德。”徐仵作正色道:“这案子到现在还没了结,你不可胡说。”
雨轻一走进来就闻到一股腐臭味,连忙用手帕捂住口鼻,但看到仵作正用异样的眼光望着自己,她便只好把手帕拿下来,说道:“不知裴德的尸在哪里?”
因为每一具尸体上面都是蒙着一层白布,根本分辨不出来。
徐仵作伸手指向墙角那边,雨轻点头走了过去,张捕头已然揭开白布,雨轻低一看,这是她初次见到裴德,没想到竟然已是生死两隔。
“仵作,裴德身上当真只有一处伤口吗?”雨轻仔细看着这具尸,来回走动着,微微皱眉,“他可有饮酒?”
“当时衣服上确是有些酒气。”徐仵作沉思一会,继续说道:“不过应该没有喝醉,脸色和眼神还算正常。”
雨轻又偏头问穆五,“裴德平日身体如何,可有什么旧疾?”
“他时常会感觉头痛晕眩,还有耳鸣的症状,不过他很少去找郎中看病,偶尔得了风寒才抓几服药吃。”穆五慢慢说道。
“他大概有高血压。”雨轻淡淡说道。
门外的崔意顿觉有趣,已然忘记田伯仪他们,只是安静的听着里面几个人的对话。
徐仵作摇摇头,说道:“这些疾病大抵不会致命的,你们凭空臆测也是无用,还是把人早早带回去安葬才是。”
“咦,他的右手拇指好像被掰折了?”雨轻惊道。
徐仵作疾步走来,抓起他的右手,他手指微蜷,靠手掌指节有反折迹象。
“没有淤血痕迹,这应该是死后被人掰断,看手型生前应是握拳,他手里或是抓着某样东西,被人强行掰开手掌拿走了。”雨轻皱眉,解释道。
徐仵作诧然,问道:“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既为仵作,自然应该尽最大努力让死人开口,用尸体解惑。”雨轻肃然问道:“在验尸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遗漏呢?”
“当时并未现,”徐仵作喃喃道:“不对,那日我仔细的查验过他的双手,并不是这样——”
“徐仵作想是记不清了,”张捕头含笑道:“这样细微的变化,没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
另一名捕头只是略微皱眉,并未说话。
雨轻面色微沉,瞥了一眼张捕头,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转身走至门口,又回说道,“张捕头,若查出什么线索来,还请派人通知我们。”
“这是自然。”张捕头笑了笑,目送他们离去。
当雨轻走至廊下,单手扶着阑干,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刚才不过是强撑着没有作呕,如今看着四下无人,反胃难受,抑制不住,眼角含泪,深深喘息。
青奴关切道:“雨轻小娘子,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