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舒伯特的《小月曲》响起,场内众人缓步迈入两侧舞池。
无论男女皆是舞步优美,姿态高雅。
男士们身着西装,或系领带或戴领结,女士则多穿旗袍,少有几个穿着洋装。
谢云敌看着舞池内一对对男女,心下黯淡,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徐非,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左侧舞池中的正在跳舞的一对男女,谢云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由一愣。
那一对中,男子他不久前才见过,正是之前把蔡合扶上楼的他的下属,看那男子一身制服,当和蔡合一样同属情报处。
他腰间枪带并未卸下,是在场极少数身携武器仍被放行者之一。
门口日本兵的检查极为严格,但凡是入场宾客,皆不能携带武器入内。如今在场众人中手里有枪的,不是日本人自己,就是情报处的人。
与他一起跳舞的那位女子,一头波浪大卷被珍珠发卡别在脑后,身穿淡蓝色洋装,用白色绸带在身后系上一个蝴蝶结,腰肢纤细盈盈一握,端的是身姿曼妙。
因为角度问题,谢云敌看不见那女子的正脸。舞池中两人脚下舞步变换,互换身位,女子正脸随之显露。
看到正脸,谢云敌才隐约回想起这名女子的身份。
女子名唤舒可意,舒家是上海有名的外交世家,舒家的子女在外语上都十分有天赋,因此多入外交部任职。这位舒小姐却另辟蹊径,成为了国际报的一名记者。舒小姐气质卓然,在上海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交际花。
舞乐渐停,两人互相行礼之后退回远处,淹入人群消失不见。
徐非把目光收回,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
有讨论声在徐谢二人不远处响起。
宾客甲的声音最先传来:“舒小姐怎么走得这样快,我还想请她跳支舞呢。”
宾客乙不屑道:“就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们这位舒小姐的入幕之宾,哪一个不是上海滩响当当的人物。诶,我之前还听说,有人看见舒小姐和蔡处长……嘿嘿,诶呀,大家懂的都懂哈!”
宾客丙:“不会吧,蔡处长的年纪都能当舒小姐父亲了,就这,舒小姐也愿意?那我岂不是也有希望?”
宾客乙啐他,小声骂道:“人家蔡处长是谁,你又是谁?”
宾客甲不甘心道:“不会吧,我看刚刚和她一起跳舞的那位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啊?”
宾客乙冷笑一声,道:“不是什么大人物?那可是罗重,蔡合手下情报处的罗科长,家世背景不输舒小姐,只是干得腌臜事多了,家里人不愿意认他罢了,要知道,当年……”
徐非正凝神听着八卦,远处宾客聚集处突兀传出一阵骚动,打断了正在交谈的宾客们。
徐非往骚动处看去,却发现那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任凭她从座位上站起,都看不见人群中的情况。
徐非对着谢云敌道:“坐得太久了,我去走走。”
说完,直接离开他们所处的角落,迈步走向人最多的地方。
谢云敌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去看热闹,拄着拐杖随她一起走了,留下富贵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看轮椅。
留意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里,夹杂着拐杖落地的声响,徐非缓了缓步子,等身后人跟上之后,两人才一起往前走。
徐非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带着谢云敌一起挤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