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刚才一直都在提防吗?在醉中,在众人面前,一刻不曾放松地冷眼旁观着?
心里有烈烈的痛和瑟瑟的冷,孙翔又想扔了他,更想狠狠抱住他。他真的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个习惯还是偶然,喜欢就是这样奇妙而霸道的一回事,一旦放于心上,就妄求纠结他的前生前世,过往的那些日子里,肖时钦也是这样吗?温和调笑,玲珑轻俏,敷衍掉一切的同时也默然测度着所有人对他的一瞥一言,步步为营,谨慎如豺。
他轻轻地叫,“肖时钦。”没有得到回应,对方洁白如雪的脸枕在他肩上,鼻息微弱绵长。孙翔站在门槛上,不知怎的不想进房去,他试探地对着肖时钦眉心呵了一口气。
“小事情。”他又轻轻地叫,想这是多可爱的一个外号,剥去诸多精美奢贵甲壳之后,简直家常又温暖得触目惊心。
“小事情小事情,”他泄气地自言自语,“我好喜欢你。”
可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
就算这样我也喜欢你。
他直白地给自己下了个定义,然后发现居然迅速地心平气和了。
肖时钦的房间陈设和他的很像,像到孙翔几乎不需要燃灯。照顾人的经验他并没有太多,不过至少也是醉过的,知道醉鬼醒来总是会渴。桌上的茶壶是空的,他不知道肖时钦平时喝什么茶,想了半晌还是打算摇醒他问问。天下第一的工巧大师,就算明知他并没在住处布下机关,别人的东西也还是不要乱碰比较好。
奈何走到床边时,他发现床上的人已经滚乱了衣裳,孙翔给他盖了床薄被,这会儿他就成功把自个儿裹了进去,在孙翔看来,是个能把自己憋死的节奏,他只好拔刀相助替他撕掳开。墨灰绸衫和谜一样鸦青长发软而乱地缠着身子,大敞的领口里是一片雪似的肌肤,皎洁而纤薄得教人疑心能看见皮肤下掺了酒的血如何汩汩滑过血管。
天地良心,孙翔发誓一开始自己真的没想做什么。他只不过在察觉之前就已经趴在了床边,像只大猫似的埋着脸在前爪上,着迷地凝视肖时钦。因为个子太高所以只能跪着,探长了脖子,凑得很近。
看了不知多久,他欠身过去,用嘴唇轻轻粘了肖时钦的脸。这姿势也太像猫不过,长久的对视之后确定了无恶意的稔熟,高傲的四足兽决定屈尊纾贵替你也舔舔毛。他不确定肖时钦这会儿是真睡着还是醒着,这太可怕了,像靠近点燃引线却既无声息也无火花的火药桶,他根本就不晓得对方会不会突然暴起给他一下子——可能性似乎也不是没有吧,他混乱地想着,同时照亲不误,直到轻轻含住对方嘴唇像含住一朵温热丰润的花,尽可能轻柔地抚拭着。
即使恶意避忌流言臆测种种般般都如斜日隙中尘,纷纷难解……他长手长脚地蹭过去,把肖时钦拢在怀里,极小心地没有触到他身体。
“可你现在,是我的人啊。”
11
片刻之后,那朵花幽然而毫无预料地地开了,不光这样,还探出满怀暗香的轻蕊,在惊呆了的大男孩唇上颓废地沾了沾。
染满酒气的滚烫舌尖,习惯略微眯起的眼,目光倦意迷蒙,“……你?”
孙翔呆呆抵着他的唇,过了半晌,“……嗯。”
他突然发觉肖时钦在笑,胸脯微弱持续震动,可惜既不震撼也不激动,仿佛和他亲吻是天底下最无可奈何又顺其自然之事。笑了半晌之后他伸手环住孙翔的头,还优雅地拍了拍,唇齿蠕动着发出一句悠悠的感慨,听上去极其无稽,“……小狼崽子。”
你亲我干嘛?
孙翔彻底被他的平静搞混乱了。肖时钦根本不像会醉到这种程度的人,他完全搞不清这该算个陷阱,还是邀请——无论哪种都很诡异。只不过他还年轻,而年轻人的最大好处恐怕就是懒得去想。他握住肖时钦的手,一边暗自感慨着那份柔韧与灵巧,十指交缠了会儿,胆大地蹭过去,又开始亲他。
一开始孙翔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想亲他,亲到自己裤子里的东西都硬起来。他想钻到肖时钦怀里或者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再不停地亲吻他,满头满脸,嘴唇急促烦躁。肖时钦浅蹙着眉,让他揉搓得有点闹心似的,微微叹了口气。孙翔反反复复找到他唇上,他扬了扬头,火热焦灼的吻就沿着他秀气下颏滑了下去。
感觉到锁骨的硬度,小小的野兽立刻加上了牙齿。简直是匹因食就势的狼,肖时钦想。净肉时他品噬得小心翼翼,连骨带肉也啃得津津有味,浑然不管那股痛痒交织的侵略冲动已经把他带到了肖时钦身上,正紧紧压着对方。
“……我是不是该让你滚?”
肖时钦感到身上压着的人整个都僵硬了,可笑的是下面也还硬着。倒也好,他想,他还不想负上把死孩子吓萎了的责。片刻之后他又意识到,或许江湖上流传关于这孩子的傻话也并没有错,一惊之后孙翔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缠了上来,手长脚长地盘着他,“小事情……”
他犹豫了下,“我喜欢你。”
肖时钦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不是因为他这句话,是因为今晚这顿酒,他咳嗽了几声,觉得喉咙里像裹着一条沙沙作响的响尾蛇,“你知不知道,这会儿我能弄死你多少回?”
“嗯,”孙翔啃着他下颏嘀嘀咕咕,“我喜欢你。”
所以你吓唬我干嘛呢,弄死我对你又没好处,我也不会给第二个人这样的机会。道理如是简单,简单到了我愿意听你都不会去说,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