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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1章 坦露秘密(第1页)

在此紧张局势下,蓝京突然召见上半年引发紫寺农校街打砸事件的罪魁祸首党项诚干什么?

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市府大院揣测四起,议论纷纷。

党项诚中等个子,长着一付中年男子常见的油腻圆滑的脸,不管跟谁说话总带着讨好迎合的谀笑,眼里闪烁若有若无的狡黠与精明,他的高明之处在于哪怕面对下属甚至申请救助对象,都能把姿态放得相当低,可坐到市长面前也不过于卑微,有种低位状态的从容淡定。

农校街打砸事件导致紫寺上任书记、市长双双下台,市直相关责任部门干部被撤了二十多个,然而导火索的党项诚仅被停职检查,后来尚益民和党向荣趁新领导没上任擅自召开常委会,给党项诚弄了个处分便官复原职。

萧柏梓得知后大怒,随即在未事先沟通的情况下主持常委会要严惩党项诚,没想到遭到多数常委反对,蓝京很机智地提出成立工作组展开详细调查,避免两位市主要领导上任第一次常委会便票决失败的窘境。

工作组其实雷声大雨点小,因为没啥好查的,仅仅就是党项诚被伤者亲属纠缠得情绪失控,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你们汉人跑到我们墨族地盘做生意……死了都活该”云云,据基层反映,紫寺民间确实有“汉人地盘”、“墨族地盘”的说法,尽管从没得到官方承认。

严格意义来说,党项诚纯粹祸从口出,并没有实质性意义,相反作为市民正局副局长他能一天内六次亲自接访,起码对得起本职工作。

后来市委常委会听取工作组报告后,决定由原先“记过处分”调整为“记大过处分”,这已相当于行正处分当中的顶格处理,再往上就是降级、撤职、开除,那就伤筋动骨了。

同时做了两个小动作,一是由副处待遇降至正科待遇,但还是副局长,等两年观察期后决定是否恢复副处待遇;二是取消党项诚列席局党组会议的资格,因为他不是党员,不能参加局党组会议,此前采取的变通方法是以列席方式,现在明文规定不允许。

即台面上不动党项诚的市民正局副局长职务,但暗底下掏空其权利,也是官场惯用的整人手段。

通过这样的处理,日后若有人翻旧账萧柏梓、蓝京能够有所交代,至少在我俩手上加重处分了,同时也低调务实地抹平此事,让党项诚继续安心成为与墨族沟通协商的平台。

“项诚同志,”蓝京微笑道,“我打过一次电话,关于墨族在工校门前静默行动的事儿,后来你很快赶到现场配合易卜拉欣会长安抚、劝解,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是我应该做的,”党项诚手抚心口道,“算作将功补过吧,我清楚上半年发生的事件给紫寺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蓝京道:“新的考验又来了,根据项诚同志掌握的信息,紫寺这边发生骚乱或恐袭的概率有多大?请实话实说,我不会刨根究底。”

意思是你尽管说,至于来源于何处不去多管。

党项诚接到市长召见的通知,就猜到九成与防范紫寺发生恐袭有关,略加沉吟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请允许我说几句肺腑之言。蓝市长上任至今,做出了不少让墨族人恼火,不,直接说就是憎恨的决策,否决拆迁农校街、农校更名工校开展工业技术培训,警亭逐步渗透墨族人聚居区,拆迁改造大紫寺东侧棚户区,阻止四号人造山前修建寺庙等等,日前又要求全面执行计划生育限制墨族多生、撤销清真银行……但细细推敲,蓝市长每项决定都真正从民生民计角度出发,并没掺夹个人好恶因素……”

蓝京微微一笑:“项诚同志就在民正部门工作,这方面应该看得比普通群众透彻。”

“确实这样!”

党项诚道,“就拿大紫寺东侧棚户区来说,我好几次到里面看过,条件艰苦恶劣简陋得惨不忍睹,尤其那些天真可爱的小孩多呆一天都是罪过,必须要有所改变了,可几任市领导都没推得动然后也就放弃,没办法,市里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谁去多事?直到蓝市长多方协调,亲自拜访阻力最大的穆萨长老,又巧妙引入树阁集团施工,把本该易卜拉欣会长独吞的费用分一部分给穆萨长老,终于将工程启动起来,不容易啊不容易,我在这里替棚户上千户贫困人家诚挚感谢蓝市长!”

蓝京摆摆手道:“坐什么位子干什么事,职责内的工作无须谢来谢去,唱句高调,我们的使命就是为人民服务;讲得朴素点,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党项诚续道:“墨族青年技术培训,严格执行计划生育等等,我站在——我自诩属于墨族清醒人士吧,实际上这些措施从长远上讲都是有好处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墨族很多青年人耽于念经做祷告,不学习,不工作,早早就失去跟汉族年青人的竞争能力,将来民族怎么进步、怎么发展?”

“水树阁水总跟我谈过,墨族内部一直指责他赞助修建寺庙太少,而是把钱用在扩大生产上,”蓝京笑道,“我倒觉得他修建工厂远比修建寺庙更有实效。”

“水总向来是墨族难得的大明白,当然了,不明白也赚不到那么多钱,”党项诚道,“围绕四号人造山寺庙更是如此,蓝市长把它当作一张牌在打,最后逼迫协会同意修一条贯穿东西的大路,由始至终蓝市长都从紫寺广大人民群众利益出发,这是我最佩服的!”

蓝京道:“说到人造山,我的构思不仅如此,还有更多……当前形势所迫暂且搁置吧,等风头过去再说。”

“蓝市长……”

党项诚只说了三个字突然转头看外面,蓝京会意道:

“我秘书守在外面办公室,有话尽管说。”

党项诚声音压得很低,道:“蓝市长分析得很正确,我党项诚历来情绪稳定,说话滴水不漏,从未有过激动失控的情况,按常理断断不可能被受伤亲属纠缠下说出那种有失身份和水准的话!”

蓝京定定看着他:“因此项诚同志有难言之隐?”

“是,我故意的。”

党项诚一字一顿道。

蓝京深吸一口气,聪明如他者居然没能迅速领悟出对方的意思,略加迟疑道:

“项诚同志……”

党项诚突然笑笑:“我不闹这一出,书记、市长不可能下台,萧书记和蓝市长就没机会过来,是吧?从这个角度讲,我赌对了;但另一个角度讲,我还没达到目的,直到这会儿。”

蓝京悚然一惊,终于有所察觉:“你想揭开一个大秘密?”

党项诚幽幽道:“我知道公安部门暗中监控很多墨族人的手机,纵使如此,静默行动很短时间内纠集上千人;四号人造山静坐,几百人绑着汽油桶赶到那儿,全过程有人发现吗?再说省城这起惨案,四十名凶徒揣着利刃突然出现在闹市区商场,折射出的严密组织、传递信息渠道、行动策划等等,有多么可怕,多么可怕呀,蓝市长!”

“墨族内部有一个相当隐秘、控制力强的暗黑组织?”蓝京缓缓问道。

党项诚声音低不可闻,细细微微道:“蓝市长可曾听说过‘大墨教国’?”

“哦……”蓝京愣了愣,“好像活跃在阿富汗、西亚一带,少数极端武装势力打着这个旗号。”

“不是的,蓝市长!”

党项诚道,“建‘大墨教国’始终是所有墨族人的梦想,只不过平时深深压抑在心里,而只有极端武装势力敢于喊出来!蓝市长,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整个大西北数省从东往西一直延伸到境外,数十年来从没放弃朝那个方向努力,而且势力越来越大,羽翼越来越丰满,个别极端分子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势,省城惨案很可能便是墨族内部温和派失去掌控权,而让强硬派提前牛刀小试,以向境外和大西北极端势力展现能量,炫耀实力……他们不怕报复,不怕高压正策下的搜捕,核心骨干都躲在外面,死再多人也能及时填补上去,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死士。”

蓝京听得毛骨悚然,沉吟良久道:

“项诚同志洞察那股暗黑势力的阴谋,置个人荣辱得失于不顾,假装失言而引发京都及全社会广泛关注,掀起一波强力打压墨族暗黑势力的运动,是不是这样?”

“他们要想真正成气候继而先在最基层逐步架空并夺取正权,我估计还得五至十年时间,”党项诚道,“但若全社会意识到危机存在未雨绸缪,或是他们象省城这次按捺不住冲动提前引爆,应该能够控制住局面……为什么说我赌对了?您到紫寺采取的诸如组织墨族青年技术培训,改造棚户区等等,实质都在变相削弱他们的影响力;您拜访穆萨更在墨族派系之间打下深深的楔子,令得各方心生裂缝,彼此猜忌,走活了紫寺整盘大棋。”

蓝京道:“并不是我或萧书记的功劳,任何一位有责任意识的领导干部面临紫寺这样的环境,采取的方针正策都煤都小异,不会谁比谁高明,不过项诚同志,有一点我非常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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