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若偏头看少年,忍不住打探,“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韩牧:“你年纪比我还小呢,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样子?”
韩牧上下打量她后道:“哦,我知道了,你喜欢装大人。”
顾君若很少与同龄人相处,一时间不知怎么继续。
韩牧已经自己叽叽喳喳的说了,“我叫韩牧,永安侯府的,你呢?”
顾君若道:“我叫顾君若,顾相府里的。”
韩牧“哇”的一声道,“顾相,读书第一厉害的人,聪明人家出来的都是聪明人,读书人家出来的读书也会很厉害,你是不是就读书很厉害?”
顾君若:“还行。”
韩牧羡慕不已,“我躲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怕了大人们考校功课。”
“他们考校你什么?”
“那可多了,什么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后面的我就背不下来了。”
顾君若:“《大学》,你都这么大了,还没学完《大学》吗?”
韩牧:“……没有,我们为什么要学《大学》?”
“大学是儒家最重要的一篇文章,乃儒家思想总纲,人之一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以仁义治天下,就是从《大学》之中取的论据。”
韩牧老实的摇头,“听不懂。”
顾君若就笑起来,“听不懂就算了,我祖父说,有些道理可以不用懂,做出来就行。行为合乎思想,比先有意,再为之更可贵。”
韩牧还是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崇拜这个比他知道很多的小妹妹。
俩人躲在树上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度过了一个安静又轻松的下午,最后是韩牧把顾君若送到了热闹的花园门。
从那以后,顾君若就不由自主的留意起永安侯府的二公子,她不止一次的在街上碰到他鲜衣怒马。
她围观过他欺负其他纨绔,打架后被顺天府抓走;
也看到过他骑着马小心避让不小心进入马道的行人……
他是她见过的最鲜活的人,每次看见,好似身上都有用不完的劲儿一样。
他不擅读书,但擅武艺;
他顽皮,但善良。
曾经她和他一样,在祖父母的庇护下,为人做事都如此肆意的,可祖父祖母相继去世之后,她就再没有那样的日子了。
她以为他们此生的交集就是这个样子,她偶尔在街上碰见他,偶尔听到他的消息,只留作年少时一个朋友的回忆而已。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俩人会议亲。
哦,不是议亲,只是在媒人说亲阶段。
韩家请来的官媒底气不足,一脸尴尬,但还是用力的推销韩牧。
着重强调韩牧身份高,家世好,长得俊俏。
正巧,江家请来的官媒第二次上门,闻言嗤笑一声,争锋相对道:“顾夫人,江家二公子是永平侯的嫡次子,身份高,家世好,今年刚刚考中进士,前途无量啊。”
世人通常认为,于女子而言,丈夫的前程更重要,所以选择丈夫时往往会侧重才能,而忽略相貌。
顾夫人也一样。
韩牧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就算没有江怀做对比,她也要拒绝韩家的,何况有江怀做对比呢?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君若便在她开口前将江家的帖子还了回去,并道:“多谢江侯爷厚爱,只是江顾两家并不合适。”
直接就拒绝了江家,反而把韩家的帖子给留了下来。
不仅顾夫人,就连两个官媒都惊呆了,江家的官媒一再询问,“姑娘莫不是留错了帖子?”
顾君若:“我还年轻,记性好着呢。”
官媒无奈退下,顾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孩子也太胆大妄为了,当着官媒的面就如此,哪里像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要是传出去……”
“母亲,有意上门求娶的,都知道我是跟着祖父长大的,自然知道些我的脾气,”顾君若道:“现在遮掩,等以后入门,也是要暴露的,不如早早让他们知道,以免让人觉得我们顾家骗婚。”
顾夫人被噎了个半死,好半天才道:“你怎么拒了江家,反倒留下韩家的帖子?你知道那韩牧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顾君若道:“他是个好人。”
顾夫人瞪大眼睛,“你说他是好人?他可是个纨绔!”
顾宏也不赞同顾君若选择韩牧,“一个每天只知道逗猫遛狗的纨绔,毫无前程,你嫁给他图什么?”
“祖父只教了我怎么做人,没教我活在这世上图什么。”
顾宏脸色一黑,“你少与我打机锋,江怀总比韩牧要强,我本不想与勋贵结亲的,我们是读书人家,只当在文官里结亲,但那江怀学问不错,他又考中了进士,永平侯府想要改武为文,所以想与我们家结亲。
以后江怀的前程要倚仗我,你嫁过去,他们会对你客客气气,你要是受了委屈,我也能替你做主。”
其实还有好几个人选,最差的一个也考中了举人,父亲是国子监官员。
但他们家风气迂腐,顾宏觉得,把女儿嫁过去,最后不是女儿逼死他们,就是他们逼死女儿,所以还是不互相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