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雪低头观察着,月色下,两人的影子逐渐融合成一个,过了一会儿,又悄悄映出了两端。
她安静地伏在他挺阔的后背上,忽然有些伤感。
“淮哥哥。”她将脑袋乖顺地搁在他的颈边,忽然喃喃地开口叫他。
“你再过一日又要走了,我真的不想叫你走的。”
江淮也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色毅然,“等我回来,立即迎你进府,用最盛大的仪仗。”
“哦。”林若雪将脑袋埋到他发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她侧头瞧着天边的月色,声音闷闷的:“那你不会…。。在行军间又遇到别的什么女子…。然后喜欢——”
“放屁。”
江淮言简意赅打断她的胡言乱语,“行军打仗,除了男人连只母耗子都遇不到,本侯暂时还没有龙阳之癖。”
“再者。”他的音色低沉了下来,“男子汉一诺千金,你这样胡乱揣测,当我江淮是什么人?”
“哦……”林若雪悻悻地将脸孔在他发间埋得更深了些,这人真是气性大,开个玩笑都不行。
“还有你。”
想到什么,江淮的步子突然停住,回头望着背后整个人缩在他身上的少女。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最好也自觉安分些,若被我发现,有别的什么不要命的敢同你拉扯不清——”
他顿了一下,两只手威胁般地轻轻摩挲着林若雪的臀肉,声线冷了下来,唇角勾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本侯发誓,一定会叫他死得很难看。”
*
江淮留京的最后几日,只觉得比以往都要快。
他们一同去宫中拜别了江皇后,皇后的身子开春也并未见好,强撑着叮咛了许多,又特意嘱咐了两人的婚事,说是再归京时便成婚,最后又依依不舍地扶着宫人将两人送到了宫门口。
剩下的时日,他们便腻在府里,赌书观棋,闲看落花;
花丛亭下,林若雪瘫靠在江淮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中却依旧酸楚难言。
沙场凶险,下次再见,还不知是年岁几何。
眨眼间,便到了江淮领兵归队的日子。
岁末年初,鞑鞑屡次犯境,此次出征便是去平定这些边关小国的数次作乱。
上官元帅已在开年之初率先领主队十二万将士向鞑鞑行进,留下心腹爱将江淮在京驻守,只等今日,率领八万精兵,前往边关会和。
这是林若雪第一次见江淮身着戎装。
城关辽阔,八万全副武装的将士手持盾剑,沉默有序地立在郊原肃冷的风里。
即将带领他们远赴边关的少年将领,身披银白的软甲,高坐在健硕鬓丰的白马上,手执一支两人高锋锐锃亮的长枪,抵在细软荒芜的沙地。
银色的面甲罩住了少年如玉雕琢的下半张脸,只露一双冷若寒星的眸。长如鸦羽的长睫微颤几下,他五指微动,勒紧了手中缰绳。
林若雪站在离他不远的城楼门洞内,身后跟着侯府众人。
她遥遥地直立着远望,尽力想在长辈前表现得更坚强些,不愿意徒增侯爷侯夫人的伤怀。
估算着时辰,接近队伍快要出发的时候了。
可就在这一刻,她的目光同回过头的江淮汇合。
天边泛着冥冥的薄雾,她一抬眼,恰又跌入深亮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