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
沉易北自嘲,“很震惊,但又觉得发生在沉傢合乎情理,是不是?易安。”
“这个秘密在我心头压瞭二十年。我无能,懦弱,我保护不瞭我妈,也保护不瞭我女人。当年我跟阿枕早恋,老爷子嫌她傢世低配不上我,逼我出去当交换生,回来后阿枕就嫁给三叔瞭。是你的话你疯不疯。”
沉易北重重叹瞭口气,“小心三叔,易安。如果他知道你是知情人,一样对你起杀心。他已经疯瞭。”
“知道瞭。”沉易安淡然说,心头有瞭别的打算。随手拿起一支飞镖玩,忽地用力掷出去。
正中靶心。
挂掉前,沉易北说瞭句,“易安,你也是受害者,你的婚姻也被老爷子左右,为什麽反而变乖瞭?”
他笑瞭下,自问自答,“你爱上朝颜瞭。”
沉易安一滞,第二支飞镖从他手裡飞出,偏离瞭中心,最后垂落到地上。
孟朝颜寻遍整层楼都找不到三婶,电话打不通,累得气喘吁吁回到小会议室。
她到阳台透透气,俯瞰忙碌的维港,试图平静下来。隔壁也有人出来吹风,隔著绿植看不见人,声音却很清晰。
“大傢族规矩就是多,离个婚一堆人插手。要不是沉少离婚,惹毛董事会那帮老傢伙,待会凛总还没机会跟沉少同台竞技。”
“我要是有沉少的桃花运,现在立刻娶董老的孙女,银行世傢加投资天才,强强联手,反过来制衡沉傢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那倒是,董老可都拿百亿的项目向沉少抛橄榄枝瞭,沉少早点抛掉孟傢这个负资産好,省得天天被那群老傢伙拿捏。”
孟朝颜用力捏瞭捏手指。
董老的孙女……似曾听过,她很快便想起。她本以为这事是傅祈年编撰,没想竟然是真的,还千裡迢迢传到瞭港城。
股东大会继续进行,第二项议题是选出沉氏的新董事长,替换沉宏昌,总管沉氏的几大业务群。
孟朝颜有些走神,“孟傢这个负资産”在她耳畔挥之不去,她脑中一会冒出董小姐,一会冒出以前的薑小姐……
她下笔填选票时带瞭点道不明的愤怒。
股东们上交选票,两位候选人到台上,主持人念票数。
实名制,票数一度接近,场面极其焦灼。
孟朝颜望向台上,沉易安彷佛知道她在看他一样,也在转过头看她。
那晚在她傢门口分开后,他们再没见过面。他今天穿瞭身深灰西装,内搭黑色的衬衫,戴的是她送的定制腕表,举手投足优雅放松。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眸掀起浅浅的涟漪,带动起闪烁的辉芒,既温柔又明亮,似乎还有一点他以前看她时鲜有的炽热。
一瞬间,她彷佛被轻轻灼瞭下。
主持人一声“孟朝颜”,孟朝颜长睫微颤,站起来,端庄大方地笑瞭笑。
主持人读完她的候选人名字,现场骤然肃静。衆人的目光或是疑惑、或是幸灾乐祸的、或是嫌弃,如潮水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的选票写瞭三叔的名字——沉宏凛。
主持人被震在原处,纵使他见多识多,也没见过这等阵仗。孟朝颜的票是最后一张,现在……平票瞭。
孟朝颜意识到事情在失控,忘瞭坐下来,她从小就害怕当衆发言,用尽全力才维持住脸上的矜持,底下的腿已经颤抖不止。而瑟瑟发抖的她手裡彷佛握著一把无形的剑,她在全场瞩目下,用沉易安送她的这把剑,狠狠刺向他。
衆人潮水般的目光也同时向他汹涌而去。
他隻淡淡一笑,眼底依旧是温柔的,含著抹不易察觉的破碎感,朝她做瞭个嘴型:“没关系,阿颜。”
股东大会被迫再次暂停。
人潮从身侧经过,孟朝颜茫然坐在位置上,望见那抹挺拔优雅的背影,她犹豫片刻,走过去挡在他面前,低声问,“我是不是闯祸瞭?”
沉易安柔声说,“没有。”
孟朝颜沉默,他摸摸她的头,“我离开一下,别担心。”
董事长办公室。
沉宏凛坐在轮椅上,听到开门声,“易安,随便坐。”
沉易安嘴角的笑意很冷,坐到办公桌后的主位上,“三叔,现在这裡还是我爸的办公室。”
他上次进来,是十岁那年,刚进来便被沉宏昌的秘书带到隔壁的小会议室,关瞭一晚上。
沉宏凛回过头,“易安,你连沉氏的总部都没来几次吧。”
沉易安姿态舒展,“是啊。”
沉宏凛见他不接茬,突然露出看戏的表情,声音连带著亢奋起来,“你回沉傢那年,老爷子给你和大哥做瞭三次亲子鉴定,生怕你不是沉傢的种。”
沉易安掀起眼帘,不恭地笑,“不是又怎麽样,沉傢的种是什麽值得自豪的身份?”
沉宏凛愣住,“你还是那个反骨仔,老爷子听瞭怕是要气活过来,他抽瞭你那麽多顿有什麽用,本性难移。”
沉易安笑,“那还是有点用。”
那一鞭一鞭的抽打,反而让他越来越坚定他决不受沉傢控制。如果年少时被沉傢温柔相待,他会不会忘瞭远在北美的母亲,会不会长成另一个沉易北?
还好没有如果。
沉宏凛见他一直不上鈎,不再拐弯抹角,诡异地兴奋起来,“你们易字辈都很狂,让人羡慕,三叔也想学学你们,回味一下年少轻狂的滋味。你说睡睡侄儿的老婆够不够狂?”
沉易安猛地站起来,掐住他脖子拎起来,冷淡的眼眸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别惹我,不然我先弄死你,再搞垮沉傢来洩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