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咬紧了嘴唇,突然抓着那支竹笛就要朝地上砸去。吴赐人捉住了他的手,说,「不必。」
如意着急了起来,「这种东西还留着做甚麽,真真是祸害。」
吴赐人反倒笑了起来,说,「怕甚麽?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吹得了,我自己能吹倒不稀奇。你能吹,不过是因为我在你心里放了我的羽毛罢了。」
如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那龙族的人真是用心良苦。这样做来,倒是不露丝毫的马脚。
吴赐人解释道,「你师尊帮我瞧过,这是南海的紫竹,并不是凡物。当初也不知道被他们用甚麽法子偷了去,在城外生得到处都是,我也不曾起过疑心。」
如意却仍旧不放心,劝道,「这东西留着毕竟不是甚麽好事,还不如趁早毁去。」
吴赐人不在意的说道,「难道你还能害我不成?」
如意愣了一下,手里握紧了那竹笛,心里又喜又悲,半天没说话。
吴赐人见他神色古怪,皱了一下眉,说,「你又想些甚麽?」
如意看着那竹笛上的裂纹,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阿衡,我…」
吴赐人疑惑的看着他,如意鼓起了勇气,问他道,「你说你同我两情相悦…,可我不过是龙宫里最低等的妖精,你却是天帝亲封的衡山君,我不明白,你究竟喜欢我哪里?」
吴赐人眯起了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半晌之後,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大约是为着你生得好罢?」
如意僵在那里,慢慢的抬起头来,结果看到吴赐人眼底的一抹笑,才明白这人不过是在捉弄他罢了,面上一红,就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吴赐人笑着问他,「你遇见我的时候,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货郎,你为甚麽会喜欢我?」
如意心口一震,却没有答话。
吴赐人摸了摸他的头发,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如今是不能和那时一样了,你心里却还是在意我,只有我一个的,对不对?」お稥。冂苐如意听着他笃定的口吻,简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欢喜了,这个人怎麽能这样呢?不知道说甜蜜的话倒也罢了,还把他的心事说得这麽明白,真是可恨。
如意赌气道,「如今我心里是只有一个你。可从前我心里有谁你也管得着麽?」
吴赐人脸色一变,半晌才说,「从前的事我不同你计较。」
如意磨了磨牙,学他口气说道,「我也不同你计较。」
吴赐人皱起眉,不悦的说道,「我只有你一个。」
如意呆了一下,竟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可这个人,不会在这样的事上骗他的。
吴赐人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从前心里有谁,我不在意,反正你如今心里只有我。」
如意讪讪的笑了一下,带点讨好的意味,心里却噗通噗通的乱跳着。
他怎麽觉得好像天上突然掉下来许多的元宝似的?
吴赐人想了想,突然笑着说道,「怎麽好像是我亏了些?这样罢,若是今後你变了心,我就吃了你,怎样?」
如意被呛住了,咳嗽了两声。
原来元宝落下来,也砸得他怪疼的。
单听那口气,竟然听不出来究竟是认真的,还是说来吓唬他的。
如意闷闷的哼了两声,突然被他想起玉姑的话来,便说,「你说我当初是金蝉脱壳,那我的身体还在麽?」
吴赐人大笑了起来,说,「这你放心,我跟天帝说过要斋戒的。」
如意气得牙痒,撇了撇嘴,说,「那我等你斋完开荤,给了你吃,我也不要了。」
吴赐人倒没有答话,只是神情异常认真的瞧着他,看的他都不自在了起来,就问道,「怎麽?」
吴赐人淡淡的说道,「很久以前,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以後的事,谁都说不准。哪怕是神仙,也不能妄断後事。」
如意心口微微刺痛,反问道,「谁说的?」
吴赐人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道,「问的真多。」
如意勉强的笑了一下。
其实他听了这话,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这个人,是不会同人间的男女一般,在他耳边对他起誓,说要与他生生世世,永不变心的了。
不过是一句誓言罢了,没甚麽大不了了,他并不在意,只要这个人心里也有自己,他就知足了。
他只是嫉妒,因为这句话根本不像阿衡会说的话。一句话能让这个人记得这样久,说这句话的人,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
如意咬了咬下唇,小声的说道,「你的事,我都不知道,所以才想问。」
吴赐人想了想,似乎有些困惑,「其实也没甚麽,这麽些年了,我一直是一个人,平日里也不过还是判些案子,有时修修律法,有时也去捉那些违律犯法的神仙妖怪,如今也同旧日里一样。」
虽然早就有所耳闻,可听吴赐人亲口说来,如意还是有点惊讶,喃喃的问道,「那一定很忙罢?」
吴赐人见他有些烦愁的样子,便安抚他道,「这些做起来都快。等我把那只麒麟的魂魄都收到一起,他和龙女两个就可以一同转世投胎了。那时候,你也就可以拿回你的身体了,然後我们两个便回家里去。」
如意抿了抿嘴,笑着说道,「好。」
他看着吴赐人,心底涌上来一种近乎怜惜般的柔情。他知道这个人居高临下惯了,也知道这个人并不愿意说甚麽温柔的话,脾气其实也不好。
如今肯同他这样,肯哄着他,肯同他解释,真的是很难得了。
如意轻声的问道,「阿衡,平日里也没个人陪你说说话,解解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