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无奈。
确实,从人家婚礼上不打招呼就半途溜走,连新人敬酒都还没等到,多少挺不礼貌的。
邹却忽地想笑:“那我们是一起做逃兵了。”
徐栖定叹了口气:“现在呢?再逃去哪儿?”
邹却低头看了眼手机,两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娄晓青。也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什么心情,猝不及防得知两个儿子和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邹却都有点担心她回过味来之后当场晕过去。
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忽略。逃避可耻但是有用,邹却只知自己现下完全没有精力去应付这件事,只想一路当逃兵当到底。
他扭头瞅瞅徐栖定,像在权衡着逃亡路上要不要继续带上身边这个人。徐栖定看了眼他,将他头发上一片掉落的枯叶取下:“回家吗?”
邹却摇头。
见对方也只字不提方才的事,他心里却忽然安定下来。
“那去哪儿?”
“都可以。”
“做人怎么能没有主见。”
信任你才会如此,邹却在心里答。因为觉得你带我去哪里我都会心甘情愿,才无所顾虑地说出“都可以”。
徐栖定最后决定带他去市郊的小镇,邹却没多问什么,安静地随他坐上副驾。路上听着车载广播昏昏欲睡,醒来时已经将近目的地,路边银杏黄澄澄金灿灿,阳光把车内烤得暖烘烘的。他突然格外眷恋这一刻的安宁。车外是喧嚷世界,而自己躲在挡风玻璃后,身边是可靠的人。
这是个正在开发中的特色小镇,定位为休闲农业开发、旅游度假融合的模式,随处可见仍在修建的娱乐场所。邹却趴在车窗上,望着连绵的山林和成片的田野,只觉心情舒畅不少。
徐栖定在这里有一处年初完工的民宿,建在未命名的湖边,屋后是一大片青黄色的草地。取了钥匙开门,邹却好奇地东张西望,正准备跟着徐栖定一起进厨房,倏地瞧见一个头发蓬乱、睡眼惺忪的女人站在楼梯上。
他吓了一跳,又定睛一看,才看清女人的脸。
任柚抱着个等身长的大鹅抱枕,模糊望见楼梯边站了个人,差点扯开嗓子尖叫起来——这大白天的,该不会进贼了吧?!
那人先开口了:“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几分耳熟,任柚有点近视,这会儿又没戴眼镜,蹬蹬蹬下楼走到身边一瞅,总算松了口气。
她把抱枕扔到沙发上:“怎么是你啊小邹。”
邹却无辜地指指厨房,方才徐栖定说找点东西喝,此时正端了杯温水出来,塞进他手里。
任柚懊恼地揉揉胀痛的脑袋:“你们怎么突然过来啊。”
画网漫让她心力交瘁,最近又进入了创作瓶颈期,每天坐在工作台前像在坐牢。前不久无意间跟徐栖定抱怨了几句,徐栖定想了想提议她住到这处民宿来,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小镇清净又视野开阔,在放松的心境下或许能多出些灵感来。
任柚立刻化身狗腿高呼表哥万岁,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过来了。
“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她对邹却道,“画累了就坐在湖边发发呆,这里的空气比市区好多了,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出门买东西不太方便,点外卖也送不到。”
徐栖定说:“所以我买了一堆菜留给你啊。”
“我懒得自己做饭啊……”任柚哀嚎,这阵子她吃得和当初负气出走的曹抒没什么两样,一日三餐靠速冻食品和泡面解决。好在她对饮食没什么高要求,不过此时好不容易逮到两个大活人,绝不能放弃压榨他们的机会。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刚才从婚礼上逃跑,也没吃上多少东西,邹却和徐栖定也是肚子空空。两人翻了翻冰箱里的食物,可以做几道简单的家常小菜,于是很快撸起袖子准备下厨。
邹却认真剥着洋葱,徐栖定已经切好芹菜下锅。他不由得分了心,第一次知道徐栖定做菜也很厉害,动作麻利,手法娴熟。喜欢一个人难免套上许多层滤镜,可徐栖定不一样,剥开对他的层层滤镜,是始终如一的出色与迷人。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任柚夸红烧鱼做得好吃,邹却忍不住红了脸。刚刚鱼下锅时一串油点溅到手背上,疼得他小声惊呼。徐栖定闻声接过锅铲,推他先去用水冲一冲。手臂从身后绕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将他虚虚搂住的动作。
明明什么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怎么还是总因为这些暧昧的小细节而动心。
饭后任柚回楼上工作,百般嘱咐他们留下一起吃晚饭,实则是还想再蹭顿饭。徐栖定问了邹却的意见后无奈答应,两个人出门沿着湖边散了会儿步,徐栖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让他在湖边等几分钟,自己去车里取个东西。
邹却乖乖站定,低头看着澄澈的湖水发起呆来。到了镇上便没再看过手机,他想这里倒真像世外桃源,隔绝掉一切让自己心烦的人和事。如果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好想一直在小镇待下去,可以不要手机,不要便利的娱乐和餐饮,光是偷看徐栖定就足够他消磨一整天时间。
风掠过耳畔,转头瞧见徐栖定朝自己走来。邹却看向他手上的东西,分明还未确定,心却快化成一滩将要煮沸的水。
“上次听你说了之后在网上下单买的。”徐栖定展开手上那卷风筝,“一直放在车上,想着什么时候天气好就可以放。”
风筝图案是蝴蝶,斑斓的蝶翼缀着两根长长的飘带,很漂亮。徐栖定着手开始安装,见邹却愣在原地,朝他笑笑,要他过来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