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南心领神会,打开吹风机的热风对准郑毅文吹——郑毅文赤裸上身,跪在床上,他弯下脊背,双手放在两侧,前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周钧南坐着不顺手,干脆把电脑放在一边,站起来给郑毅文吹头发。
轰隆隆的噪音持续一阵,热风将郑毅文本就有些红的脸吹得更烫。他抬起手臂,双手环住周钧南的腰,咕哝几声。周钧南关掉吹风机,低头看郑毅文的耳朵尖发红,宽松的短裤都遮不住那太过明显的反应。
周钧南要郑毅文跪着别动,然后慢慢地吻他,最后说了一句:“腹肌很漂亮,什么时候练的。”
冬天的深夜,郑毅文再也不会思考其他,他的注意力全在周钧南的身上,亲他脖子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往上面咬了一口。
“嘶——”周钧南闭着眼睛皱起眉头,而后又在暖黄的灯光下睁开眼睛,“给我盖章?”
郑毅文看了他一会儿,低声喘着气,过很久才说:“你心情不好。”
周钧南笑起来,抬头亲亲郑毅文的鼻尖,说:“没事——哦,不对,有事。”
“什么?”
“我要出差几天。”
郑毅文没反应过来,周钧南揉揉他的脑袋,说:“游戏我上了,果实我收了,你想看看吗?还是——你想和我结婚?”
郑毅文:“!”
结婚。
结婚……
不对,等等。
郑毅文激动半天,又冷静下来,敏锐地问:“出差,去哪儿?”
周钧南:“……”
郑毅文不好骗了。周钧南想。他居然能抵挡得住和自己“结婚”的诱惑?!
郑毅文继续说:“你这个工作从来没出过差,每天到点就去楼里面坐着。”
周钧南乐得不行,说:“你别把我形容得这么铁窗泪好吗?好吧,虽然的确有一点……”
郑毅文压在他身上不肯走,轻轻咬周钧南的嘴,舌头往里面顶,两人再次接起黏黏糊糊的吻,郑毅文含糊不清地说:“所以去哪儿?”
他们没继续聊下去。
后半夜了有点儿困,做了两回也够本。郑毅文睡觉从不乱动,只是非得抱着周钧南。
翌日郑毅文醒过来,身边周钧南的位置已经没了人。郑毅文手摸到床单,还有残留的温度,但起来后没见到周钧南的身影。
出差去了?
周钧南没有走正常的离职程序——说到底还是工作分配不均的问题,嗯,还有吴哥的管理能力有待进步。周钧南直接不去了,撂挑子谁不会。
隔天早上他就去临市,租了辆车到处晃悠。他还记得大师给他的结果,往西北的方向找。盛泽辉的语音打过来,感叹地说:“大哥!大哥你时隔多年又让我刮目相看了。”
周钧南有点儿无可奈何:“何出此言?”
“你反抗资本家剥削的举动太过阳刚。”盛泽辉说,“有点儿你死我活的感觉,带劲!”
周钧南在陌生城市的街头等红绿灯,一下子被盛泽辉的话逗得笑起来。
“太累了。”周钧南有些嚣张地说,“少爷我不干了。”
盛泽辉发出打鸣般的爆笑,笑完了之后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逛街。”周钧南把车开出去,四处都是陌生的风景和道路。
盛泽辉消化一会儿,跟他心有灵犀:“还在找呢?”
“嗯。”
“找不到算了。”好长时间以来,盛泽辉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周钧南笑了笑,轻声说:“我知道。”
“abandon。”盛泽辉说,“abandon你知道吗?怎么就没以前背英语单词时的气势了呢?背完abandon就真的没以后了。”
周钧南沉默下去,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仿佛这段时间所有的奔波、反复、琐碎的工作、对郑毅文的感受、对杨悠乐的感受都在这刹那混合起来,他放慢车速,把车开到某个商场的停车场。
“我就是……我都知道,灰哥。”周钧南坐在车里,感觉像是缓慢地沉入一片大海,“但我心里压着的事有点多。好像现在对于我来说,就像是……”
“逃避。”盛泽辉收敛起笑容。
周钧南说:“嗯,但我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我喜欢解决。”
“但是又解决不了。”盛泽辉说,“所以你挺难受。”
“也不仅仅是这一件事。”周钧南仰着脑袋,“我爸那事儿还没解决呢,我爸这种人不可能接受你的,他只会’攻击’你,说你不正常。我离家出走这件事是一个导火索,现在还在烧。杨悠乐之前让我先谈恋爱,先享受生活……可是之后呢?我总得带郑毅文回去。”
盛泽辉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说:“我那时候说什么了!我说你找男朋友就算了!不要找一个‘奇怪’的人!陈航现在进投行工作了,靠,这种精英是不是在你爸面前胜率高一点?”
周钧南的嘴唇颤抖两下,他烦躁地用手抱住头,说:“不知道……你讲得我很难受。”
盛泽辉的知心哥哥角色扮演得非常失败,就如同之前周钧南离家出走去高铁站的那次一样。
两人在电话里聊很多,但都只是提出问题,无法真的给出什么答案。
失败的父子关系,拒绝承认儿子性取向的周德明,希望周钧南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喜欢郑毅文的周钧南在去找他之前其实都想过这些,但在他的计划里是希望再过几年,等他攒钱了,升职加薪了,再带着郑毅文去找老爸摊牌。
可是生活不会按照人所计划的轨迹行走。
比如,周钧南很快发现自己的工作毫无意义,也不想被剥削,普世意义的升职加薪对他来说很难。